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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般,又算是什麼呢?
「怎麼了?」
感知到她的怏怏不樂,斛律驍皺起了眉。
她輕輕搖首,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悄然抽離,難得的溫和柔順:「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舊事罷了。」
舊事。
周遭熱烈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斛律驍面色微青,睨著她木然垂下的美麗眼睛,心口泛起一陣澀意。
他自然知曉她說的舊事是什麼,這輩子,她像如今這般乘車過鬧市的情形只可能是那一回。
可是他也憶起了一些舊事。
是在那個恍若隔世的夢裡,他立後的那一日。他在太極殿前等她,等她乘著皇后車駕,駛過銅駝大街,接受過百官跪拜,再經閶闔門進入宮城來到他身邊與他行同牢合巹之禮。
她初來他身邊時只是個俘虜,因母親反對,立妃時也未行大禮。他自覺對她有所虧欠,便把所有的歉疚都補在了那次立後大典上,負責戍衛的是精心挑選的禁軍,地上鋪著的是幷州進貢的紅線毯,連她的皇后嫁衣也是召集了三千織女整整製作了三月才成。
他以為她會滿心歡喜,然而等來的卻是當心一刀、一屍兩命。
如今,他想帶她重新走一次大典的路,她卻還想著那陰魂不散的陸衡之,當真可恨。
他神色驟冷,適逢車隊已至凌陰裡,起身叫停車隊:「另駕一輛車來,送夫人回府。」
車隊在街市中暫停,愈發引得百姓投來目光。謝窈未作理會,搭著春蕪的手從容下車。
秋風輕拂,徐徐吹動她繡了雲紋的青色裙擺,似水紋在空氣中汩汩流動。凌波微步,飄逸如仙。
斛律驍臉色愈發難看,強抑下心中那陣不快,驅車離開。
十七另駕了車送她去位於城東的永和裡。約莫一刻鐘後,停在了一處高大華麗的房宅前。
「就是這裡了,夫人請下車吧。」
春蕪撩開簾子,回身接了女郎下車:「這邊是魏王的府邸麼?府中可還住了什麼人?」
她自知女郎身份尷尬,那人必不可能將她安頓在家中。但若真是被隨意安頓在一處院子裡,無名無分的,心中又難免難過。
她們女郎出身高門,在南梁,哪家的主婦娘子做不得,如今卻要沒名沒分地被安排在這裡……
都是那姓陸的害的!
謝窈卻未作此想,她想,若真是貯之別屋,他過來的時候也可少些,她還自在些。
「算是吧。」十七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這兒是殿下的公府,前面是殿下日常辦公之處,後院是住宅,他慣常歇在這邊的。」
謝窈眼中失望,十七卻會錯了意,安慰她:「這邊雖不是殿下的家宅,但比家中可好多了,起碼太夫人可不住這裡……」
他素來心直口快,話出了口才知失言,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笑笑又道:「反正自己放機靈點兒,要是壽丘裡那邊派人來請謝夫人,想辦法推脫掉。我們太夫人可不像大王好相處,一向就厭惡漢人女子。」
尤其是比她長得還好看的漢人女子。
這難道是可以推得掉的?春蕪苦笑。聽十七的意思,那胡人的母親倒是不好相處,萬望她還不知曉女郎的存在,可莫要來找她們的麻煩了……
主僕二人遂被安頓了下來。原本,按斛律驍的吩咐,是叫她住在關雎閣,然十七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他府中有這麼個院子,叫來管事一問,亦是懵懂,索性自作主張,將人安頓在了他的院中。
斛律驍一直在宮中待到夜暮方回,天子設了宴飲,眼下也還不是和齊室撕破臉面之時,推脫不得,飲至黃昏才回了府。見自己的院子裡已然亮了燈,窗前一抹裊娜倩影正在燈下攬卷夜讀,倒是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