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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琳琅抬眼, 從銅鏡裡看了她一眼, 雖淡淡的,但卻含著些威勢,讓那宮婢一下噤了聲。
賀琳琅收回視線, 揮手屏退了殿內的下人。
她起身, 走到床邊撩開了帳子,只見賀緲面朝外側微蜷著身,已經閉著眼, 似乎是睡著了,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遮掩了那一小片略淺的烏青之色。
賀琳琅在床邊側身坐下,視線落在賀緲就連睡夢中都緊皺的眉心,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見到賀緲時的場景。
那一年,是她的噩夢。父皇在戰場上被一箭穿喉,母后被亂黨所逼自縊殉國, 北齊戰敗面臨滅國之禍……
可笑而諷刺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那弒父叛國的嫡親麼妹,卻靠著敵國的勢力,被那一眾貪生怕死的小人,大開城門迎進了滿目縞素的皇城。
彼時,她身為嫡公主,披麻戴孝,領著諸位皇子皇女跪在父皇母后的靈前。
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賀緲,一步一步,當著北齊所有王公舊臣的面,身著紅裙踏入靈堂。
賀琳琅永遠不會忘記看清賀緲的第一眼。
女孩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分明要仰頭看她,可莫名的,她卻覺得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那張俏麗的臉龐與幼時的她如出一轍,眉目間隱隱還帶著父皇母后的影子,可偏偏那雙異瞳,那雙澄澈卻詭譎的異瞳打破了所有熟悉感。稚嫩與漠然,天真與狠辣,這些截然對立的情緒在她面上交織地嚴絲合縫,讓人一眼心驚卻又找不出絲毫緣由。
下一刻,賀緲垂了眼,看向她掩在廣袖裡的手,嗓音稚氣,語調卻平平,帶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ldo;你想殺我?&rdo;
是的。
從親眼目睹母后被逼自縊的那一刻起,賀琳琅就想殺了賀緲。這所有的災禍都因她而起,一切的安樂也都被她親手終結,她弒父亡國,怎麼還能以勝利者的姿態回京替大晉做這個傀儡女帝,怎麼敢讓整個北齊的百姓奉她為王,她怎麼……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活在這世上?
賀琳琅早就藏了匕首在袖中,就等著在殿上給自己素未謀面的親妹妹致命一擊……
&ldo;你會用匕首嗎?&rdo;
女孩低聲問。
這對賀琳琅來說無疑是一種蔑視,她瞬間從怔忪中清醒,衣袖一翻,露出那開了刃明晃晃的匕首。
四周一片譁然。
&ldo;琳琅!&rdo;奕王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卻被賀緲一抬手頓在了原地,沒再貿然上前,&ldo;琳琅,你不要衝動!&rdo;
賀琳琅也並沒有動手,只是握著匕首對上了賀緲的視線,比起周圍劍拔弩張的氛圍,她們兩人的對峙卻顯得和緩很多。
&ldo;你殺過人嗎?&rdo;
&ldo;沒有。&rdo;
&ldo;那你以為用這把匕首就可以殺了我報仇?&rdo;
&ldo;勉力一試未嘗不可。&rdo;
賀緲頷首,&ldo;那為什麼不動手?&rdo;
賀琳琅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將匕首擲向一旁的樑柱,刀尖狠狠扎進柱內,&ldo;我不能。&rdo;
時過境遷,當年究竟是因為顧及大局才壓下仇恨,還是因為根本對自己的親妹妹下不去手,賀琳琅早已忘了當時自己是如何想的。
只是有些記憶模糊了,有些恨意卻沒有完全消盡……
這十年來,許是將從前那個稚嫩兇戾的女孩掩藏了起來,賀緲如今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