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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殺的是個該殺之人,也是法不能容。否則旁人紛紛效尤,但凡有了仇怨或是看人不爽便拿來殺之,豈不天下大亂?
想起殷孝,白弈唯有暗自苦笑,雖愛其才,卻也著實恨之麻煩。今日一整天他都忙於安撫盧商,鞏固城防,避免私怨械鬥,又要部署官鹽,隨時防著鹽市異變,便是此刻還得趕著連夜謀定方略,明早拿去與劉祁勳等諸將商議了,給殷孝點教訓,即便拿之不下,也不能再叫之這樣胡來。
但他卻給葉一舟攔在了回書齋的半路上。
葉一舟笑問他:“公子近來忙得連回府用個膳的功夫也沒有了麼?”
白弈眸光略微閃動,反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葉一舟道:“公子方才為何不留下陪小娘子用膳?”
白弈聞言大感意外,不禁笑道:“先生怎麼忽然管起這個?”
葉一舟搖頭道:“若此時不是在鳳陽而是在京中,那也不是墨鸞小娘子而是東陽公主,公子還會走麼?”
他二人接連四五句話全是在互問,但葉一舟問到此處,白弈眼神卻忽得變了。東陽公主李婉儀,聖上與王皇后嫡親之女,他處心積慮在天朝宮闕中謀下的另一枚玉子,如今已是他御旨賜婚的未婚妻。但那只有尚主之利,無情。
葉一舟不待白弈開口,又兀自道:“公子若是將在京中待公主的心思花一半在小娘子身上,或許還可指望有朝一日她能幫你一幫,但若只像如今這樣,不如早早派人拿下姬氏父子,將他們父女姊弟三人一併除去,免得日後東窗事發,留下後患。”
忽聞葉先生說出這樣狠話來,白弈由不得心頭一震,問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待她還不夠麼?”
葉一舟道:“若公子僅是收留個可憐姑娘回府那真是已做的太夠了。若公子僅是認個妹妹那也足夠了。可公子莫要忘了,你謀回來的不是個普通女子,而是一隻鸞凰,你對她有多高的期望便該為她花多少心思,如今小娘子對公子之情至多不過是感激,公子憑什麼認為她日後會心甘情願替公子出生入死,即便得知真相時也不會反生仇恨與公子為敵?”
白弈聞言靜一刻,緩聲道:“學生駑鈍,還請先生直言賜教。”
葉一舟一笑:“公子不是駑鈍,只是不願自將話說出來罷了。但葉某既是公子的老師,本就是要替公子謀劃大事的,也不怕替公子擔什麼。
“公子,若你僅想要一個女子能心甘情願為你而死,只需給她莫大的恩惠讓她感恩圖報便足夠,但你若想要她能死心塌地為你而活,即便吃盡世間萬千苦楚也能為了你咬牙活下去,除了讓她愛你,沒有別的法門。
“公子若真想將這柄寶劍磨出鋒利來,需要下的功夫怕是要比待公主時更多些才夠。”
脊髓瞬間陰寒,白弈靜默一瞬,輕嘆:“先生也以為我是個鐵人麼。返京敘職時是因為清閒,這才能得空陪伴公主,但回了鳳陽軍政要務一日不可耽擱,又還有那殷忠行要盯著,我哪裡還有功夫——”
葉一舟搖頭道:“公子,你既已選擇動手去做一件事情,那便該想盡辦法將之做好,否則不如從開始便不做,何必再找藉口?真要做大事,需不得這般婦人之仁。”
一席話猶似利劍,一刺見血。白弈擰眉立在夜風裡,盯著葉一舟離去背影,半晌才沉沉吐出一口氣來。
到底是自年幼時起便從旁教導他的葉先生,這樣輕巧已一眼將他看穿。他確實不想在墨鸞身上再做這樣的手腳。他本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但偏是這個小丫頭,屢屢令他心生愧意。
他已經騙她一次了,難道還要再設一個更大的騙局將她騙得骨頭也不剩麼?
心底驀得一虛。
然而,他卻異常冷靜地明白,葉先生所說的便是現實,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