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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組織科長給我介紹了物件,他是四七年從河北參軍的子弟兵,在家就是兒童團員,有一些文化,參軍後搞機要工作。好多人是徒步進疆,他是跟著王震乘飛機抵達迪化的。來新疆後仍從事機要工作,後到八一農學院學習,畢業後分到了七十九團。
我對他印象不深,只是組織科長出面,我作為一直搞婦女工作的人,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只要介紹了,就表示組織上給你定下來了。
他出身貧農,又有文化,第二年提為教導員,第三年便當了副團長。
有一天,他找到我,對我說,小陳,有幾對人今天結婚,我們也結吧,組織已批准了。
我當時連我們從認識到結婚有多長時間都想不清楚,但一想組織已批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就說,你定吧!
我漸漸地也不奢望什麼,只求安然度過一生。他除了脾氣不好之外,也沒太大的毛病。不想&ldo;文革&rdo;開始,他就跳出來了。
他一夜之間變成了兩個人,在人與魔鬼之間,我分辨不出他屬於哪一種,但在當時,他從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神聖‐‐他是&ldo;紅色戰士&rdo;的頭頭。除了他的盲目,還有他自己那&ldo;貧下中農&rdo;&ldo;共產黨員&rdo;&ldo;子弟兵&rdo;三塊&ldo;金字招牌&rdo;,加之他口才好、有能力、有號召力,使他迅速進入&ldo;革命&rdo;和&ldo;造反者&rdo;的陣營。他帶著紅衛兵三次進京&ldo;朝聖&rdo;,回來後就開始批鬥團長、師長,以至兵團政委張仲翰……
但&ldo;文革&rdo;結束後,那一切煙消雲散,他從天上跌落下來,摔得很慘,卻不知怎麼跌落下來的。他兩手空空,得到的卻只有人們對他的仇恨。他被人怨恨,生活在冷漠之中,他的良心也越來越不安,內心感到越來越愧疚,他在自負和懺悔中早早地去世了‐‐他去世時是八三年,剛滿五十三歲。
他沒有給我一個孩子‐‐有人也因此罵他,說這是因為他把事做得太絕的原因,我們曾從他老家領養過一個侄女,他去世後,她也回老家去了。
陳修明:我在遙遠的異鄉孤獨地生活著(3)
然後,由我獨自一人來承受從他身上轉嫁到我身上的怨恨。開始我覺得很冤,後來,我覺得作為她的遺孀,我應該承受這一切。&ldo;文革&rdo;中有那麼多人受害,害人的人也應該受到懲罰。如果罪惡輕易地化作了煙雲,那麼,它可能隨時會再次發生。
所以,我選擇了不與外界交往,選擇了在這間寒冷寬敞的平房裡,孤獨地生活。
我,就以這種方式承受著敵意和不公,替丈夫贖罪。
故鄉因為沒有親人而成了異鄉,這裡也因為那種徹骨的炎涼也成了異鄉,這人間似乎已沒有我的居所,我在遙遠的異鄉孤獨地生活著。
但我並不想終老於此。我期待到養老院去,在那裡開始新的生活。
朱楚湘:&ldo;湖湘子弟滿天山&rdo;(1)
朱楚湘:&ldo;湖湘子弟滿天山&rdo;這個夢想已經變成了現實
因為姐姐朱楚蘭一個人進疆而全家出塞的事情,我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只記得五一年的春天細雨綿綿,薄霧濛濛,把天地淋漓得一派憂鬱。雨想澆灌一切,卻把新萌發的好多鮮花綠葉黴爛了。但那種拯救一切的氣息仍然洋溢在天地之間。那是一個不寧靜的春天,每個人都顯得浮躁,好像任何一個願望都會神奇地得以實現。韓戰掀起的參軍熱潮一浪高過一浪,每一個人都能感知那半島上戰火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