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二)(第1/2 頁)
之後的日子,我知道了女人是尚貴妃。那個時候的我,還天真地以為那雨夜不過是意外。她雖然打罵卻也該是為我好的。所有人都會和娘一樣,愛我,疼我,親我。
到了後來,我才真正明白皇嗣多了以後,那麼不受寵的,過的都是比奴才還不如的生活。
那些人雖然在嬪妃娘娘手底下討生活,可再不濟還有一個宮女娘偷偷省俸祿養著供著。
而我就當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是冷眼相待,那目光似乎就在看著一個乞丐。來自掌事嬤嬤的嫌惡,尚貴妃的冷淡,上位者的蔑視一起壓在了我的心頭。
一次的宴會上,所有皇子皇女都要出席,黑壓壓的一大片。我隱沒在末位,甚至都看不清前面的人是圓是扁,也並沒有什麼人會來注意我們這些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尤其是對皇位完全沒有威脅的公主,連到場也不過是禮節性的參拜,跪下來閉著眼睛高呼萬歲,沒有人會多加過問。
我只覺得坐在我旁邊的公主手指黝黑,似乎有些像是灼傷,看起來瘮人得很。她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緊張兮兮地向高座上的某處望了一眼,然後迅速從桌子上抓下個梨藏在袖口裡,樣子頗為滑稽。她的袖子在空中晃晃蕩蕩,我撇到一瞬紅痕交錯的手腕。
我打了一個寒噤。
在這個冷血的後宮,同情是最多餘不過的東西,可我偏偏也是個多餘的。
吟詩作對時,有頭有臉的皇子皇女們在筵席前端作樂,出題解語玩得不亦樂乎,卻大都是詞不達意,思慮平庸。眾人都聽得雲裡霧裡,還要拍手稱讚這些金枝玉葉的出眾才華。一時之間場面有些尷尬,那些諂媚大臣還在不住的溜鬚拍馬,幾個滿面紅光的少年少女也都是孩子心氣的人來瘋,咯咯笑著樂得找不著北。
我索然無味,隨口接了一句,在沉默的末端中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一時之間顯得尤為清晰,竟是取得了父皇的側目。
“你是……”我記得父皇看著我的面孔,他愣了一下,似乎是記不得我是什麼人了。
“五皇女瀟湘見過父皇。”我接過了話頭,跪在了地上,叩了一個頭。
我從未忘記娘離開的最後一眼,也從未忘記父皇的淡薄和無情,已經學會了忍,已經學會了任何反抗都是無濟於事,唯一脫離苦海的方法,大概就是取得父皇的歡心。我隨即一笑,俏皮道:“父皇不會忘記湘兒的吧。”
“湘兒緣事分理,貴德尚信,轉瞬數載,不想亦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了。”父皇接過話頭,眸光微閃,隨即向左右道,“五皇女才調出眾,智明甚妙,朕甚是欣慰。”
“來人,把前些日子鄔葭進貢來的翬翎簪撥些賞下去。”
我謝了恩,重新坐了下來,小小的心火突然間被點燃,幾乎要以為光明的日子就要到來了。就算是為了自己,也要搏上一搏,於是之後更是活躍起來,對了好幾個對子,叫越來越多的目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但我沒有想到,可怕的還在後面。
一回到尚貴妃的宮裡,還未曾好好看看亮晶晶綁著漂亮翎羽的簪飾,我就被押著跪下,尚貴妃看著受賞的首飾,在我面前,一根一條都摔碎乾淨。在地上無聲發出顫抖的碎片,飛濺到冰冷的瓷縫當中,風光盡失。
我只記得自己恐懼到了極點。
“跪上去。”尚貴妃冷冷地看著我,指了指地上的碎片。
我哭號著,求她放過我,只知道自己在淚眼婆娑當中被兩條有力的臂膀按住,沒有任何憐惜,只有一條單薄裙紗覆蓋的膝蓋陡然好像被無數牛毛小針扎進去,眼淚,碎片以及血混合在一起,面板滋裂出的絳絲蜿蜒攀爬向上,吞噬掉我所有殘存的理智。
我記得我像發了瘋一般地尖叫,似乎那樣就能減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