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圍脖(第1/4 頁)
十月末的鄉村之夜清寒寂寥,紅梅和妹妹坐在裡間屋的熱炕上,她們披著外衣,腿伸進被窩裡。
紅梅腿上攤了本小說,妹妹的腿上攤了件半成品毛衣,那是妹妹給她織的,顏色像淡藍色的湖水,織針很細,毛線很細,進度很緩慢,她感覺妹妹已經織了一年多了。
妹妹做完家務就拿起毛衣編織,白天打發寂寞,晚上一坐到半夜,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的眼眸,一個姿勢長久不變地坐著,手熟練地穿梭著,十六歲的她不知在想什麼。
這件工程浩大的毛衣才織到腋窩,也到了最費時間的地方,織袖子時加針減針最燒腦,弄不好不美觀而且穿著不舒服。
妹妹經常拆了織,織了拆,好幾天都在原地踏步。
在橘黃的燈光下,妹妹專注的織著,紅梅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輕聲問她:“織個圍脖需要多少毛線”?
妹妹頭也不抬地說:“二兩線差不多了”。
她:“織完了有多長多寬”?妹妹放下織針用手比量了一下:“長一米二!寬二十多厘米!”。
她又問:“線得多粗?針得幾號針”?
妹妹:“粗線織起來快,但這樣的圍脖要麼硬要麼懈,不好看;
細針細線織起來慢,毛線質量好的話,圍脖柔軟細膩,看著有檔次”。
她:“哦,那我這手藝細線得多久能織完”?
妹妹摸了摸手頭的毛衣,說:“像這樣的線織圍脖,就你那技術沒兩月下不來,關鍵你還得上班呢”。
她沉吟不語,心裡有了主意,猶豫許久又問:“什麼顏色好呢”?
妹妹:“紅的,粉的,鵝黃,蔥心綠,海蘭,你戴都挺好”。
她半天又問:“男生戴什麼顏色好看呢”?
妹妹警覺地抬起頭,狡黠地笑了,說:“那當然不能鮮豔顏色啦!男生不是黑就是藍,也有白色”。
她:“白色太扎眼了”。
她在黑色和藍色間猶豫不決,
眼前浮現出他戴圍脖的樣子,嘴角抿著笑意。
妹妹一直瞅著她,幫她分析:“黑色百搭,戴著大方”。
她終於做出最後決定:“那就黑色吧!”
她總結了一遍關鍵點:“細線,柔軟,純黑”。
然後滿意的憧憬著:“這一定能好看”。
妹妹揶揄她說:“肯定能好看!而且一針一線也帶著深情厚誼呀”!
她不再說什麼,把外衣扔在被子上,鑽進被窩,被窩裡熱乎乎的,人在被子裡是最放鬆的。
她躺在枕上眨巴著眼睛想象著那條圍脖最後織成的樣子。
還有圍在那個人脖子上的樣子:深沉大方,暖和好看!
不覺一陣睡意襲來,她慢慢閉上了眼睛,耳畔是妹妹織針穿梭的聲音,這聲音像催眠曲,她香甜地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她獨自來到供銷社,在賣毛線的櫃檯前徘徊。
女售貨員把所有黑色毛線都拿出來擺在櫃檯上,她把手插進毛線裡感受著,她要那種上勁緊的,柔軟的細線。
最後她選了一種黑線,黑的純粹,黑的不死板,透著低調的亞光,她愛不釋手,說:“我就要這個”。
售貨員把其他的線收回櫃說:“十五塊錢一兩”。
她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地問:“這麼貴?”
售貨員向她普及常識:“這是純羊毛線,著名的‘抵羊牌’。”
說著抓了一下收回櫃檯裡的那些黑線:“這些都便宜,一塊多一兩,但都是腈綸線,你也對比過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她攥著‘抵羊牌’不鬆手。售貨員很老道的不說話了,在等待她抉擇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