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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要去日本的事情,他的態度很明確:“我不會帶你去日本,帶你去別人不會說你是瘋子,會說我是瘋子!
他拒絕得很徹底,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這倒符合他一貫的風格,做事從不留餘地,乾淨利落,絕無後患。所以我並沒有太過央求他,我瞭解他的為人。只是我不甘心啊,耿墨池到現在都恨著我,就算我即刻進墳墓,或者他也進墳墓,那我們之間的誤會也會跟著一起進墳墓,這不是我要的結果,也不應該是這個結果,我必須當面跟他解釋清楚,我怎麼樣死掉都可以,就是不能帶著他對我的怨恨進墳墓。
而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快想不起他的樣子,越深刻地去想念一個人,那個人的樣子反而越來越模糊,無論我的記憶如何追趕,還是趕不上他漸漸遠離我夢境的速度,我絕望,無比恐慌,我怕我會跟安妮一樣,會在追趕記憶的時候徹底丟失記憶,象刪除檔案一樣的刪除這段記憶。這太可怕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家人都睡了,我一個人在院子裡徘徊,白天下了一天的雪,地上的積雪很深,院子裡兩棵棗樹的枝丫都被壓彎了,刺骨的寒風無情地颳著我的臉,我居然也不覺得冷,腳下踩的是雪,心卻象託在火上烤一樣。
墨池啊,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一念出他的名字,我更加迷亂無措,無法遏制的悲傷,感覺自己又象從前那樣靈魂出了竅,看看四周,站在家門口竟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恍惚間,我看見自己在空曠荒涼的心田裡肆意狂奔,不顧一切地驅遣著記憶,呼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在哪兒呢,黑沉沉的原野吞沒了我的聲音,感覺不僅是隔著世界,還隔著時空的距離,那臉那心,越發的模糊不清,我在夢裡已經徹底尋不到迷失了方向的記憶……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發起了高燒,又開始咳嗽,這一次來勢兇猛,吃過早餐家人都出去拜年的時候,我起床彈琴,一邊咳一邊彈,突然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紅的血噴在了黑白琴鍵上。
我又被送到了醫院。
但是我的意識很清醒,好象一生都未這麼清醒過,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我要去見一個人,一定要去見他,就算我要久別於人世,也要看他一眼後再入土,我知道我最終將從這個世界飄然而走,飛到另一個世界去尋求解脫,我怕在那個世界迷路,等到有一天他也去的時候,我會記不起他的樣子!
我逃跑了,一個人跑出醫院,上了火車。當我一路跌跌撞撞,摸到彼岸春天的時候,已是深夜,我象個幽靈似的敲開了近水樓臺的門,開門的是保姆,我的樣子顯然嚇到了她,連忙驚慌失措地奔上樓通報主人。祁樹禮一邊繫著睡袍一邊走下樓的時候,我已經癱在門廳咳成一團了。他跑過來抱住我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他,半個身子都泅在了他身上,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帶我去日本,帶……我去日本吧,求你了,我求你了……”
象施了魔法般,祁樹禮一下就被定住了。沒了聲音,他的神情整個都變了,剛才在樓梯上見到我時激動的情緒蕩然無存,就像一條奔騰喘急的河流突然滲入一片沙地,聲息全無。
“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帶你去!”好半天他才冷酷地說。
“不,不,你聽我說,”我箍著他的臂膀,突然不咳嗽了,表達異常的清晰,“你帶我去日本,我只去見見他,看他一眼就回來,然後我跟你去美國,一輩子都不再回來,一輩子跟你生活,我會徹底的死心,我發誓再也不會想他,將他在我的心底徹底的埋葬……”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他?為什麼?”
他一把推開我,揮舞著雙手咆哮如雷:“你究竟是鬼迷了心竅還是怎麼著,你見了他又能解決什麼問題,治得好你的病嗎?救得了你的心嗎?你如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