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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促地,飽含機心地提出她的要求,那是幼稚的機心,&ldo;我等了一年多了。等我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你也是中尉,也管好多人。&rdo;
&ldo;當然可以。&rdo;
&ldo;那我能幫你做什麼?&rdo;
我愣了一下,&ldo;……啥?&rdo;
那傢伙一臉小孩兒家要和別人拉勾言誓的表情,並且說出這樣世故的宣言:&ldo;現在我們都很窮,不能幫人白做事的。給我了,你就沒有了。要換的。&rdo;
我只好苦笑,&ldo;這麼有道理的話……大人告訴你的?&rdo;
她沒搭理我的奚落,&ldo;所以,要用換的。&rdo;
我很難忍我的刻薄,那玩意兒總像癤子一樣冒頭,&ldo;換什麼?你有什麼?比如說……磺胺?&rdo;
她立刻開始翻箱倒櫃,對著翻出來的幾個藥瓶,有點兒麻爪兒,&ldo;什麼是磺胺?&rdo;
我翻了下那幾個藥瓶就開始嘲笑自己剛起的妄念了,&ldo;這倒能治感冒……可我要的是磺胺,強效消炎藥。&rdo;
&ldo;藥鋪子沒好遠,我去看有沒有。&rdo;
她真是快讓我受不了啦,我說:&ldo;不用看啦‐‐&rdo;
但我停住了,因為她開始去翻她放在櫃子裡的罐子,她從那裡邊掏出少量的錢,顯然是準備為我買藥的。罐子裡應該還有更多的內容。於是我收聲。
她以為我有些失落,安慰我說:&ldo;沒關係。沒好遠的。&rdo;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包得狗撓一樣的傷,&ldo;嗯,那就麻煩了。&rdo;
她已經毫不耽擱地打算出去了,生活對她來說是另一種節奏和顏色的,&ldo;沒藥我就拿那個跟你換。&rdo;她指給我看放在桌上的一捆紅苕粉,帶著點兒慚愧,&ldo;我只有那個了。&rdo;
我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它,&ldo;我就算用爬的也幫你找。&rdo;我低了頭,不想再看因此而泛出的滿意笑容,我看著那雙輕快地在我視野裡挪動的腳踝,當門簾掀動時我又忍不住抬頭,&ldo;怎麼稱呼?&rdo;
我正看見一個一半在門簾之外的笑容‐‐我想殺了自己。
&ldo;小醉,小醉姓陳。&rdo;
&ldo;最好的最?&rdo;
小醉有些惱火,&ldo;喝醉的醉啦!&rdo;
她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名字,但那都淹沒在放下的門簾之外了,我聽著她遠去,呆呆看著自己的傷口。
哪家藥鋪的櫃檯上都不可能有磺胺,它們在第一時間就被傷兵搶劫殆盡,那些藥只會出現在黑市上,伴隨一個她絕不會為我出的價錢。而川軍團早已全軍盡墨,我根本不用爬著去找,要麻就是川軍團僅存的殘渣。
我不再發呆,迅速套上了褲子,我開啟櫃子,把罐子裡並不豐盈的半開和紙幣倒進自己口袋裡,然後挾起那捆紅笤粉迅速逃離。我走過院子,院子裡竟然有幾隻雞在啄食,在饑饉的禪達,這實在是稀罕物,我想連這個也順它一隻,但發現根本不可能追上它們。
我放棄。我出去,做賊要見好就收。我記住了小醉這個名字。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我以一個爛腿人能達到的最大速度逃離現場,逃出這條巷子,碎散的粉條落在我的身後。我發誓,我想死。我只是想能帶著完整的兩條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