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第1/4 頁)
醒來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浮雲山上,終年被大霧遮蔽,好似一團揮之不去的陰霾。
連著幾日我意志消沉的坐在那座廢墟之中,抬頭望著那尊天人雕塑。
沒人敢上前來找我搭話,唯有王正清和持槍老人來到我身邊送些吃食。
我就在那雕塑前坐了一天一夜。
仲遊的事情也處理好了,只不過在生魂迴歸肉體的那一刻,原本高大魁梧的漢子身體萎縮的不成樣子,彷彿老了幾十歲,眼睛還瞎了一隻。渾身上下附滿草藥,模樣悽慘無比。
有好心的散修願意將仲遊帶回去找他的女兒,我則處理完這件事後,便一直待在山頂,望著那雕塑。
遠處笛聲悠揚,似飄渺,似雲端,似乎從前塵吹來的一陣夜風。
王正清坐在一處大碑前,山風呼嘯著墜入身旁的幽谷。這位道宗裡輩分極高的小真人,似乎想起了一些傷心事。
“曲子吹的老夫也有些神傷了。來來來,小道長,老夫覓得一壺佳釀,正愁無人對飲,不若陪老夫喝上幾杯。”陣外,一位老者緩步走來,這位昔年曾在蜀地留有掌中八尺是驚雷稱號的老人提了壺酒,背後長槍被一塊灰布包裹著。
老人走來,見我仍是一動不動的痴呆模樣,倒也不在意,他把三隻碗放下,自顧自斟滿,仰頭一口飲盡,抹了抹嘴意態闌珊的就著曲子,唱起了蜀地的歌謠。
老人的歌聲似乎把我帶回了一個年代,一個還沒有現在,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過去。
那年春,城門內外站滿了大大小小來看熱鬧的人。官府方面更是早早的出門迎接,人人臉上都掛滿了豔羨的模樣。一位鬚髮皆白的老翁站在門口,在穿縣令官補的男人攙扶下泣不成聲。
我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後敲鑼打鼓,漫漫長的路上,馬隊以一種並不快的速度緩慢行駛在官道上。
路旁桃花開了,身邊的書童下去摘了一朵,他遞給我的時候滿臉掩飾不住的欣喜,他道“少爺,咱們快到家了。”
誰能想到,坐落在整個王朝版圖西南端的一座小小的縣城裡,竟然能出一位狀元郎。
那一天,我回到家中,除了接家眷去舉世聞名的王都,也是為了再看這家鄉最後一眼。
也許此生都不一定能再回來了吧。如此想著,心中無法掛懷的卻是一位早已病逝的女子。
那時我家裡是窮,我爹是個教書匠,教了一輩子書,讀了那麼多聖賢道理,最終也還是沒讀出個理所當然來。
爹一直叫我要好好讀書,等考上功名,當上了官,以後就能改變這個國家,讓每個人都過上能吃飽飯的日子。
隨著慢慢長大,我開始在想讀聖賢書真的有用嗎?我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
在那些五脊六獸百無聊賴的歲月裡,她的出現就像一道照亮黑夜的光,實在是過於美好。
我和她站一起的時候總有些自卑,她個子比我高些,長的也不似我瘦瘦弱弱,而是有些男孩氣的大姑娘。
她很好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當然,她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就像山野裡的清泉總讓瞧不厭。
可是女孩總歸是要長大嫁人的,記得我十三歲那年,她就被許了出去,聽說是城裡的一座大戶人家。
我讀了這麼多的書,自然知道所謂世俗無非如此,可我無法理解。
她出嫁那天,我坐在院子裡,沒有看書,而是發了一天的呆。
從那之後,我便甚少再見她了。不過我學業還算不錯,順利過了童試,四里八方也小有名氣,旁人見了免不了喊我一聲小秀才。
腹有詩書,可我依舊不快樂。
我仍喜歡去小時候捉蝦的河邊待著,聽著山上潺潺流動的清泉,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