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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有整整一個時辰，哭聲才終於緩緩止歇，從魂靈當中走出個模樣有些粗野的女子，她就是宏昌帝的結髮，大楚曾經的國母。

她的模樣不好看，五官寡淡，頭髮也散亂著，眉毛雜而短，嘴角向下掛，怎麼看怎麼苦相，她的舉止也有些侷促，做不好大家閨秀的那一套端莊有禮，甚至有些粗野，開口卻問蘇懺，&ldo;你是衍之的孩子？&rdo;

&ldo;是……皇奶奶。&rdo;蘇懺望著她笑了笑，&ldo;我還有位弟弟，名喚蘇恆，大楚靖文皇帝。&rdo;

&ldo;好……&rdo;女子點了點頭，手指虛虛的摸了摸蘇懺的頭頂又道，&ldo;是個好孩子。&rdo;

&ldo;皇奶奶，你對塵世還有依戀嗎？&rdo;蘇懺又問，他這時候已經站起身來，白衣髒了不少，撣一撣，所留痕跡卻也不重，&ldo;倘若沒有……孫兒送您輪迴去吧，莫再耽擱了。&rdo;

女子的目光越過蘇懺，望向他身後的龍穴，微笑著搖了搖頭，&ldo;沒有了，再也沒有了，我們走吧。&rdo;

她的模樣，看上去坦然而從容，既無怨恨也無留戀，彷彿前塵過往，只是她瞎了眼後做的一場噩夢。

甬道里漂浮的鬼魂們也都願意聽她的，聞言，皆向蘇懺行過一禮，那女子又道，&ldo;勞煩了。&rdo;

蘇懺走到井下，封閉而黑暗的環境中不辨日月，外面卻已經到了黃昏，晦暗的橘黃色透過井緣落在蘇懺的身上，在外面守候的謝長臨與卓月門將超度的陣法鋪開……此陣巨大，幾乎覆蓋整座宮殿，除了井下亡魂，還有邊邊角角牽連者眾，一併超度。

和尚雙手合十，沐浴柔光，低頭唸了一會兒經，他就站在蘇懺的身旁，&ldo;阿彌陀佛&rdo;了一聲道，&ldo;貧僧也該走了。&rdo;

&ldo;大師保重。&rdo;蘇懺道。

&ldo;蘇施主前路艱險，路長而道阻，也請你善自珍重。&rdo;慚愧大師目大無神，總是微微收斂著，垂目向地，他胸膛中藏著的道符經風一吹，重新落回蘇懺的手中，而稀薄人影已然消失。

卓月門與謝長臨很少幹什麼超度亡魂之類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兩人實力到底可怕，這陣法維持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基本上連貓貓狗狗等著多長一條尾巴的妖物，也一併給超度了。

時值黃昏，李如海一人給端了一盅冬瓜魚圓湯，但蘇懺卻好像懷著很多的心思，這湯也喝的沒精打採，兩勺給挖空了，還沒吃出個味道來，實在有點暴殄天物。

&ldo;阿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rdo;他將底下尚點著明火的小盅往託盤裡一放，蘇恆還沒來的及說什麼，謝長臨便搶先一步追了上去。

倘若蘇懺不在謝長臨的眼睛裡，他便覺得世間所有東西都是沒有味道的……不吃也罷。

&ldo;阿懺，阿懺，你等等我。&rdo;謝長臨小跑兩步，追到蘇懺的身邊，小聲問他，&ldo;是不是井下發生了什麼？&rdo;

過一會兒沒有回應，他便又道，&ldo;與那陣遮天闢日的死氣有關？&rdo;

&ldo;……&rdo;魔主聰明，就算猜不出來，他也會順著這條線索讓洛明去查，到時候就算蘇懺什麼都不說，整件事也多多少少會被翻出來。

蘇懺的腳步忽然一停，謝長臨像是早就料到了般，隨即也站住了。

宮牆中最後一點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