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火的執念(第1/2 頁)
北方的農村,人死了以後在出殯儀式上,摔盆子、扛引魂幡的那個人必須是長子或是長孫,如果沒有兒子,就由侄子來替代,絕對不能讓女兒或是孫女來,因為她們不屬於家族的“香火”。 何家到現在還沒有生出摔盆子、扛引魂幡的人。 村裡的女人們相互吵架時,沒有兒子的女人總會在對方“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了,讓你這輩子也生不出兒子來。”的嘲諷中落荒而逃。 何花的娘因為沒有生出兒子,在村裡總覺得低人一等,遇到撒潑無理的忍氣吞聲,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所以何花小小年紀就能理解爹孃生兒子的苦衷。 她用桔杆將灶裡的火引著,將窖裡挑出來壞掉的紅薯、土豆和南瓜切成小方塊,丟進了剛剛洗完碗和鍋的泔水中,又將小半袋糠倒進鍋裡,蓋上鍋蓋,拉起了風箱。 村裡的大鐵鍋是端不起來的,每家每戶都是直接用紅膠泥徹在灶臺上,每次刷鍋都是倒進去水,直接用紅稻黍杆扎的刷子刷洗乾淨,再將髒水舀出來,用乾淨的布子將鍋抹乾淨。不管是蒸還是煮、炒還是燉、人吃的還是豬吃的都是共用的。 等灶裡的火旺後,她又將揹簍裡挖的豬草倒到院子裡,簡單擇了擇,在提前接好的井水中過了過,今天挖得最多的是苦菜、還有點蒲公英,淘洗兩遍後切成碎末。 這時鍋裡的雜食咕嘟咕嘟冒開了泡,她怕土豆糊鍋,不停的用銅鏟子攪動著。 鍋裡冒出的熱氣,將何花的臉蒸的通紅,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水珠子順著臉淌下來,她將兩根麻花辮甩在腦後,握著鏟子的手關節格外大。 她從小到大個子就比同齡人高一頭,遺傳了母親的大眼睛、父親的高鼻樑和長方臉型,潑辣的脾氣,開朗的性格,一雙大眼睛一笑就眯成兩道很長的月彎,很是得同村長輩的喜愛和認可。 等到鍋裡的雜食快熟時,她將切好的野菜一股腦全倒進了鍋裡,撒一把粗鹽,再攪拌攪拌,就可以舀出來晾著。等到她再次收拾完鍋灶時,豬食也晾得差不多了,就一股腦倒進了豬槽中。 這時,豬圈中四腳朝天的兩隻大母豬聞著味,慢悠悠地爬起來,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哼哼著走到豬槽邊,“叭嗒叭嗒——”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何花邊幹活邊在心裡嘀咕,現在正是農忙,她娘挺個大肚子能去哪呢? 等到後晌五點多時,何大強才急匆匆趕回了家,原來何花娘開始顯懷了,冬天厚厚的衣服快要遮不住肚子了。現在正是計劃生育吃緊厲害的時候,要是被舉報抓住,要被拉去引產,萬一這次懷的是兒子呢。 何大強不能再冒險了,今天趕緊將婆姨送往一個遠房的親戚家,只要再等上三個月,差不多就生了。到時候是個汝子就趕快送人,要是小子,那就接回來,公社的人要殺要剮,隨便,哪怕把自己騸了。 前兩天,東村的老四正在地裡幹活,幾個身強力壯的人把他連拉帶架得押到了公社醫院,回來以後家裡躺了十幾天,聽說被拉去“結紮”了。 這件事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沒有見過“結紮”,但是約摸著和騸豬和騸驢差不多。 就是因為老四家的媳婦好幾年不回家,躲在外地生兒子。 每個月老四都會外出幾天,估計是看婆姨去了,公社和計生辦的人實在拿他沒有辦法了,只能是霸王硬上弓。 結紮完的第四天,老四媳婦得了信,帶著六個汝子回家了,到了也沒有生出個兒子來,哭爹罵娘了幾天,只能認命了,最後還是在親戚家抱了個男孩來續香火。 當時村裡的孩子們並不懂啥叫結紮,但是從村裡大人的閒言碎語中,大一點的孩子們隱約知道就是和“騸豬”一樣。每年農閒時就會有“騸匠”揹著包來到村裡,走家串戶的吆喝著“騸豬喲,騸驢嘍!” 如果哪家有需要,就會將“騸匠”請到家裡,將要騸的豬崽子或是驢抓過來。 這時“騸匠”用一隻腿頂住小豬崽子的脖子,另一條腿用膝蓋壓住其胯部,隨即從包裡掏出一把橢圓形錚亮飛快的刀,在小豬崽子陣陣淒厲而又歇斯底里的叫聲中,將刀刺進懸吊在尾巴下邊的隆起之處。 手起刀落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