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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河:「他們做了官,就把兒子送上閣樓,再把樓梯鋸了?」
牛大灶:「就是!」
米河:「我將來做了官,也要變成一幅畫,往牆上掛?」
牛大灶:「就是!」
米河:「這麼說,你打我,就是打牆上的這些畫?」牛大灶:「就是!」
米河:「那好吧,你把牆上的畫給我打爛了。」牛大灶愣了:「少爺你……你不是嚇唬我麼?老爺可沒讓我打畫上的祖宗,老爺讓我打的是你!」
米河回臉看著牛大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早晚要變成牆上的畫,你打畫,也就是打了我!」牛大灶哭喪著臉,跺腳:「少爺讀了那麼多年書,怎麼越讀越犯糊塗了?你、你莫再說話了,我……我今日要是不打你,就對不起老爺!」
他嗚嗚哭著,舉起了鞭子。米河:「你真要打我?」
牛大灶:「不是我真要打你,是你逼著我打你!你要是敢給我發個誓,從今往後不跑了,我就不打你!」
米河:「你把鞭子都舉起了,要是不打我,你就是對老爺失信了。」
牛大灶又跺起了腳,哭著:「小祖宗!你讓老奴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了!老奴不如學你的樣,往樓下跳去,摔死算了!」
他朝黑窟窿撲去。「慢!」米河喊了聲。
牛大灶一隻腳已經懸在窟窿裡,急忙收回了身。
米河不再做聲,默默脫去身上的衣衫,裸著上身,對著祖宗畫像跪了下去。牛大灶顫著厚厚的嘴唇:「少……少爺,你……你讓打了?」
米河雙手俯地,低聲:「讓打了!」
牛大灶:「老爺說……說了,要打就要……鞭鞭見血!」
米河:「鞭鞭見骨也行。」牛大灶抹去淚,狠狠心腸,重又舉起鞭:「少爺!
你閉上眼睛,要是痛了,你就喊一聲!「
米河:「打吧!」牛大灶扭過臉去,萬般艱難地重重抽出一鞭——啪!米河的背上浮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又是啪的一聲。米河背上血珠飛濺!
牛大灶放聲大哭:「少爺!你快喊痛啊!快喊啊——」
米河咬著牙,伏地不動。牛大灶突然發瘋似的對著自己揮起了鞭子,嘴裡嚎嚎叫著。他的臉上、脖上淌起了血。鞭梢呼嘯。牆上的祖宗畫像被鞭梢掃得紙片飛揚!
窗臺上,棲落著灰哥兒,一雙黑黑的眼睛在看著這一切……
3.運河高岸。
明燈法師手中的念珠急轉。祭臺上,巨鼓又猛擊了三下,水牛對著河面跪倒。
牛刀高舉!明燈法師的念珠突然停轉,他大喊一聲:「不能殺牛——!」
眾驚,抬頭看著不速之客。
法師大聲道:「我是明燈法師,從黃河而來!黃河今年異象昭顯,大旱無疑!
旱情蔓延江南,亦成定勢!貴地若是沿襲舊俗,屠牛祭河,以求澇時退水而荒棄修塘蓄水之法,必將旱上加旱!「
眾人驚懼,紛紛議論起來。
高站在祭臺上的祭師嘿然一笑,厲聲:「何方野僧,竟敢在我堂堂錢塘縣米鎮之域大放妖言!來人!將野和尚亂棍打出十丈之遠!」
一群紅褲裸背的鄉民舉著棍子,蜂擁而上,對著明燈法師一陣亂打,連拖帶拽地把法師拉到了河堤下,推倒在一潭泥坑裡。法師滿臉淌著血,在泥坑裡掙起身,悲聲喊道:「修塘蓄水乃是保命之策啊——!」
祭臺上,鼓聲再次大作!十二支火鏡朝天抬起,一陣銑響,牛刀砍下,十二道血柱頓時沖天!法師閉上了眼睛,口中念起佛號。牛頭一顆接一顆拋進運河。河水中,牛頭沉浮。祭師登梯站上鼓面,威嚴地掃視著蟻集的鄉民,突然雙手指天,大聲喝問:「今年是什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