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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柳狠狠一拽,巨大的衝擊力讓南絮如夢初醒。五指一鬆,簽字筆從手心裡悄然滑落,徑直滾到地板上。雙腿瞬間一軟,她順勢癱坐在地,整個人瑟瑟發抖。
南柳抱緊她,輕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沒事了許許,咱不怕哈,姐姐抱著你。」
南絮蜷縮在南柳的懷裡,身體抽搐,嗓音稀碎破裂,「姐,你抱抱我,抱抱我!」
南柳:「姐姐陪著你,乖啊,不怕許許!」
王中天蹲在牆角,模樣狼狽。
中年男人輕嗤一聲,臉上是得意陰狠的笑容,「南絮,你還是不敢!」
她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太瞭解她的性格了,根植在心底的善良讓她不可能殺人。
南絮抓住南柳的手,緩慢而又艱難地站起來,嗓音虛弱卻格外有力,「我是律師,不可能知法犯法,以暴制暴終究不是正道,你要留給法律來審判。」
有那麼一瞬間南絮真的很想跟王中天同歸於盡。可是她想起了夏君岱。她這麼努力活著,就是為了他,他們說好了要好好在一起的。捅死一個人太容易了,捅死他,那她這輩子也就毀了。她出事了,夏君岱怎麼辦?
——
「姐,我想回家。」南絮虛弱地說。
南柳扶住她手臂,聲線平穩,「姐姐這就送你回家。」
南柳開車把南絮送回家。一路上她不發一言,沉默地過分。
到家以後南柳問:「要不要通知夏院?我讓他回來陪你吧。」
南絮搖了搖腦袋,「不用了,他下午有手術,不要打擾。」
南柳不放心,「那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好了。」
「姐,我想一個人靜靜。」
南柳不再勉強,「好吧,那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她換了鞋出門,站在門口說:「許許,王中天是故意刺激你的,就差一點點你就變成他那樣的人了。」
「我知道。」王中天想必也是想和她同歸於盡的,得不到一個人,那就索性徹底毀了她。
如果今天王中天真的死在她手裡,那她就和他一樣了,心底的善良被仇恨淹沒,沒有愛河救贖,她這一輩子就只能活在仇恨裡。
這不是雨菲所期待的,雨菲希望她永遠快樂,永遠美麗,盡情享受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何況夏君岱也不會同意的,他要讓她好好活著,好好和他在一起。
南柳走後,南絮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書房沒有開燈,窗簾拉死,一點點微光洩進來,室內光線昏沉。
她僵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膝上型電腦亮著光,螢幕上方音符不斷閃爍跳躍,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傾瀉而來——
【許許,錄下這段錄音時,我看到窗外的石榴花開了,火紅的小花,密密麻麻地點綴在枝頭,明艷燦爛。你還記得我家院子裡的那棵石榴樹嗎?那麼大一棵,枝幹粗壯,每年都會結很多果子。可是那石榴並不好吃,澀澀的,一點都不甜,也沒人去摘它,每年都爛在樹上。這段時間我一個人總是頻繁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們在石榴樹下盪鞦韆,一起去河裡摸魚撈蝦,一起去偷人家地裡的西瓜……你是城裡的孩子,第一次還不敢偷西瓜,我強行拉你去地裡,你緊張得要死……
我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我近來總是動不動就想起。有人說一個人如果總是頻繁回首往昔,那麼說明她已經老了。我想我現在就是老了,心老了,老態龍鍾,亮不起來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我藉口要閉關趕論文,把自己關在出租屋裡,我總是一遍又一遍不斷在思考同一個問題——一個人究竟會有多少面?為什麼我們敬重愛戴的長輩,我們和藹親切的恩師,會堂而皇之地打著愛「愛你」的名義做出那些傷害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