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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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是來去無影的風,釋放過後,細小的安慰就能讓人重拾生活的勇氣。
世上最難的不是死去,而是被往人生裡摻進苦楚,還要活下來。
秦昭漸漸平復下來。
孫臏還不是那個在魏國流浪輾轉五年的人。
他還沒有在世間炎涼摸爬滾打,將千瘡百孔的心築上一層堅硬的堡壘;還沒有被仇恨佔據一切,變成一個只為復仇而活的機器。
先生會對她心軟,這是秦昭在近來的相處中得出的結論。
方才她也是利用了這點,對孫臏示弱。情緒的爆發是真的,只是軟弱和無助被放大了——說她卑鄙也好,她就是不能放手。
從跨過心理障礙給孫臏做清創術的那刻起,秦昭便不自覺地將錨點定在了他身上。
他教她說話、融入,在戰國的歷史縫隙裡活下去。她漸漸明白,時代的殘酷超越書頁上的記載。
秦昭自知,若沒有孫臏的存在,不必等她遇見戰場廝殺的血腥,光是地牢裡非正常死亡的兩具屍體在深夜裡無限閃回,都能先讓她自己先崩潰掉。
如何記住書本上的文字,秦昭就如何記住所見的痛苦慘烈。
和平年代裡的一切和戰國時代相比都是小兒科!
但回到孫臏這裡,秦昭就是安全的——身體和心靈都是。
來戰國的第一夜,她是累昏過去的;其後,她以為會很難入睡,但躺在他身邊,沒有累到極致的身體竟然無眠休憩到天明。
孫臏是秦昭能在戰國紛亂裡,做一個正常人的守護神。
呼吸漸穩,眼淚漸幹。
先生那麼聰慧的人,一定早就發現了她在挾恩恃寵的小動作。
但他沒有拆穿,反而縱容了她。
孫臏沒有用疑問句。他知道她是來做說客的,鬆口給了她機會。
秦昭亦沒有正面回答。她把曾經避而不及的推演拿出來,正面將決心告訴他。
他鬆開手,靠向椅背,雙手交疊在胸前。整個人呈現出放鬆的姿態,卻隨時能爆出驚人的攻擊性。
她發現他的臉色未變,眼中的寒光更加鋒銳,
心中竟開始打起鼓來。
真的能……說服孫臏嗎?
“昭,由我先出,可否。”
“好,先生請。”
依舊不是詢問的語氣。
雖然說著商量的話,卻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秦昭知曉孫臏是在讓她。後出的人總能多些時間思考,抓住前人的痛點反駁。
但她感覺不到輕鬆,反而更加凝重:這是先生最重要的事,他不會當兒戲,更不會有鬆懈的可能。
“昭,你可知是何人欺我,使我受臏腳黥刑之辱?是臏同門師兄,龐涓。”
孫臏的手移到輪椅的扶手上,隨著那個深惡痛絕的名字叫出口,木製扶手似乎在他掌下哀嚎。
“魏相公叔痤不久前病死,魏國上層已無人能再壓制龐涓勢頭。此人已在魏國拜將。臏且問昭,吾欲向其復仇,要如何復?”
“先生非小人,想必報仇雪恨也不願假借他人之手……先生或許更希望在戰場上正面擊潰龐涓,粉碎他的榮耀幻夢吧。”
秦昭順著他的設問緩緩作答,見他面上漸浮現鼓勵之色,即使說得磕絆,她也盡力給出答案。
“龐涓在魏國身居將軍高位,與其戰,便是與魏國戰。先生的歸處必在軍中,必投靠能與魏國抗衡的大國。”
她看了看他的腿,有些不忍,停頓片刻後直視孫臏,繼續補充:
“先生身……已殘,即使才智卓絕,斷無……拜將可能。先生的復仇,需遇明主良將,為一國之軍師、幕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