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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秀的兩個孩子,後來分別取名為毓靜男和毓靜賢,當然也有人質疑過為何兩個孩子都不姓丁而姓毓(毓敏秀後來和丁建國低調離婚,所有情況都維持著表面的平和,所以除了丁家和毓家,這件事基本算是個秘密),但她從沒有正式回應過。這種茶餘飯後的談資,嚼的不過是個新鮮,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對雙胞胎對奶水的需求大大超出毓敏秀那瘦弱身體的供給,王玉桂給她燉了魚湯、雞湯、木瓜湯,到底不太湊效,為了照顧靜賢弱小的身子,靜男四個月的時候就被迫戒奶了。大概是因為稍長靜賢幾分鐘,靜男在個性和身體上都比靜賢表現得當仁不讓,很有擔當。靜男很活潑,學習能力很強,她蹣跚學步的時候,靜賢還在地上爬。靜賢丫丫學語的時候,她已經能說幾句完整的小句子了。靜賢的第一句“媽媽”是她教的,接著是“呀呀”“嘟嘟”“呼呼”“嚕嚕”“粑粑”,到第六個才是“爸爸”。兩個小天使嘴裡冒著泡,喋喋重複著兩個字的時候,淚水直在毓敏秀的眼眶裡打轉。戲班很忙,沒有很多的時間精緻地照顧她們,王玉桂在做飯,靜男就旁邊的桌子上一邊吃飯,一邊喂靜賢。無論開始如何,無論生活如何,至少她們健康且快樂地一天一天成長起來。
我的肚子還是毫無動靜。我和丁建業去過醫院,我主動要求丁建業陪我去醫院。我每次看著毓敏秀欣慰地望著兩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覺得那是我的福報,是我曾跪在神的面前答應離開她而帶來的福報。只要我離開她,命運就會再次眷顧她。我迫切地想生個孩子,去實踐我曾在那間醫院冰冷的地板上許下的諾言。
一張張面容各異的臉,一句句大同小異的問話,一間間點著熒光燈的無菌檢查室,我一次次屈辱地談起我那不和諧性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一次次屈辱地面對一個陌生人脫下褲子,張開雙腿,進行那項所謂的宮腔鏡檢查,吃各種各樣的藥。那時候一天吃藥的量比飯都多。我們還求助過中藥,各種偏方古帖,那些熬成黑糊糊的中藥是我每天的茶水,但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面毫不忌諱地喝,於是每次都只好磨磨蹭蹭地磨到最後一人才去吃飯,而飯菜不是被吃光了,就是隻剩點殘羹冷炙。最後,我的肚子還是毫無動靜。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月光從窗外射進來投下一片灰白色的光影,或者杳杳冥冥一片黑暗,丁建業從我身上下來,我能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就像在說終於做完了,終於完成了這項艱難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我們靜靜地躺著,沒有說話。
我們最後一次走進醫院的時候,醫生第一次使用了收養這個詞。建議,他說。他解釋說各項檢查證明我們兩個人的身體都沒有問題,但他解釋不了為什麼不能懷上孩子,丁建業平靜地聽著,我曾以為他會暴怒,會氣憤地質問他為什麼,但他沒有,平靜地就像在聽別人不孕的訊息,或者只是明天的天氣預報。醫生接著說這在醫學上叫做原因不明性不孕症,由某些不明因素造成,生物因素或者心理因素,又或者兼而有之,目前醫學還無法做出準確的解釋。有許多年輕夫妻和我們一樣情況,他們當中有些選擇了收養一個孩子,有些選擇兩人相伴一生。他又笑著說我們還年輕,這種事不必著急,先放鬆身心,若最後還是不行再考慮,他只是站在一個醫務人員的立場告訴我們一種更多的可能罷了。我們都明白,說越多安慰的話,可能性就越低,我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的願望大概是落空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路上攢動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丁建業在路邊沉默地抽完一根菸,沒有說話,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悲傷或者失落。我走到一個四肢殘疾,坐在板車上,但仍用沒有五指的手臂在自食其力的手工藝人那買了一朵泥制玫瑰花。粉紅色的花朵,顏色就像他沒有五指的手臂,綠色的枝葉,露出一小截絲線股的莖,散發著嗆人的廉價氣味。我給了五十元,沒有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