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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各自平復了一下,路寒覺得事到如今,有必要跟小朋友說說自己的病情。神奇的是,經歷了「一輩子」那樣的談話,她似乎也沒有那麼抗拒談及那些了。
「暑假,你離開金陵不久,我就確診了抑鬱症。」沒有任何鋪墊,她把目光停留在床對面牆上的某個位置,緩緩開口。
嚴憶竹看向她,沒有什麼表情,等著下文。
「我以前有過一次比較嚴重的抑鬱症,讀博尾聲到工作後一年多吧,很痛苦,搞得家裡人也跟著難受。後來是透過積極治療,好了一些,情況比較穩定,也不需要藥物了,算是康復了。所以我有一些對抗抑鬱症的經驗,但是也預先有些恐懼……就是,我知道這個病不容易康復,也知道現代醫療有一些辦法,但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所以,我其實很害怕。在這之前的半年,我剛剛覺得生活有一些希望,現在一下子又被打翻在地上。心裡很焦慮,很……絕望。也不敢讓你知道,一是你在那麼遠的地方,知道了也只能幹著急;二是,怕你知道我是一個病人就……遠離我。」
路寒說著心虛地看看旁邊的人,還好,應該沒生氣,就接著往下說了:「我就主動找了之前的醫生,主要要求住院,想著住院能心無旁騖,可能會好得快一點,想著8月份偷偷去邦達,給你個驚喜……」
「所以你讓不要打電話是因為你要住院?」小朋友的語氣聽不出什麼,但路寒就是莫名心虛。
「嗯……其實我就是怕不小心被你發現我在醫院……可是,沒有這通電話,每天可真難熬啊……反正住了十來天吧,也沒有明顯的改善,我心裡著急,但越著急狀態越差,只能靠藥物控制情況變壞,心理幹預治療幾乎完全失效。然後就地震了……我聯絡不上你,從作出去找你的決定開始,我才覺得自己有點活過來了。至少開始運轉,開始想具體的事情了,身體也被逼著動起來了……」
「你自己狀態這麼差,還開車那麼遠去找我?」嚴憶竹想像著那個時候路寒的狀態,眼淚湧了上來,帶著哭腔,「你就不能多愛惜一下自己嗎?」
「你不懂。」路寒苦笑,「不是我不愛惜自己,是我在自救,如果沒有這場地震,我可能還是在醫院裡假裝積極地治療,情況可能越來越差。但是從我上路去找你開始,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變了,開始有信念和希望了。你明白嗎?不是我救你,是你救了我啊……」
「我不管!」嚴憶竹鑽進路寒懷裡,摟著她,回想起在g省的種種,心裡一陣難過。原來那時候的路寒默默承受著那麼多身體和精神上的病痛啊……可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忙起來了,逼自己運轉起來,反而好一點了。中間我也有偷偷吃藥,要不然可能身體真的會扛不住,會很難受。回來之後,我也有偷偷去複診,也……一直在服藥和心理幹預治療。」
「現在還在吃藥嗎?今天吃了嗎?」
「還在吃,今天吃了一些。」路寒想解釋停止治療的決定,但不知道小朋友能不能聽明白,「其實我昨天決定要停止治療了,藥也打算停了,但不能一下子停,需要慢慢減量。正好,上次醫生給我開的還有不少,還可以再吃一段時間。」
「為什麼停?停了不會更嚴重嗎?」
「吃藥好幾個月了,越來越有一種被藥物控制的感覺。有時候心情愉悅,但一想到這是藥物的作用,就馬上很難受……我想慢慢停藥,看看自己真實的狀態,如果不好,我還是會再去醫院的。」
最後一句帶著安慰的意味。
嚴憶竹在她胸口點點頭:「不管怎樣,我會陪著你的。」
忽然又想到什麼,有點難為情地說:「當然如果你不需要,也……」
「我需要,特別需要。」路寒搶著說,「沒有你,我真的堅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