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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督公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只得接過碗說道:&ldo;有勞陛下,臣不勝感激。&rdo;說罷,慢慢的把藥喝下去。
陰督公的頭髮在昏迷時已經被川柏解了,此時半支著身子,如瀑的鴉髮絲絲垂落,精緻的領口微微鬆懈,透出幾分美人清減的羸弱。
李祐溫將空碗放回桌面,說道:&ldo;天色還不晚,督公可以再休息一會。&rdo;
陰督公不敢再歇,仍舊起身,說道:&ldo;臣已大好,不敢再臥主榻,還請陛下準臣將今日的奏摺批完。&rdo;
李祐溫笑道:&ldo;督公真是嚴於律己,若是滿朝文武都似督公這般,實乃國家之幸啊。只是朕已經將摺子批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朕一個人批就足夠了。督公若是尚好,不如替朕磨墨如何?&rdo;
陰督公聞言,站到李祐溫身旁,蔥白的素手攏了攏衣袖,隨意束了頭髮,輕輕拿起一塊上好的硃砂墨塊,轉著圈的在石硯中細細研磨。
李祐溫時不時的用長峰狼毫沾一沾紅砂,筆下硃批不斷。兩人相對緘默,一時間,只聽得磨墨聲。
鼻間縈繞著袖籠裡淡淡的蓮花香,李祐溫知道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冢,不是沒有道理的。雖說旁邊這位美人是位宦官,已經稱不上是男人,但是仍舊讓人想要接近。
李祐溫不知道文武百官是怎麼想的,可能會懼怕東廠的凌厲手段。然而自己因為不會怕他,反而能夠看到他用血腥掩蓋的另一面,審時度勢的聰慧,陰柔清媚的美貌,就連做出來的溫馴的樣子,都十分順眼。
李祐溫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掩住了情緒,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一個玩物而已,宮廷制度畸形的產物,一半供人賞玩,一半供人驅使,僅此而已。既然這樣,自己為何不能好好利用一下呢。
李祐溫一邊假裝批著摺子,一邊狀似無意的開口道:&ldo;今日你受了大委屈,朕賜你一個恩典吧,你想要什麼?&rdo;
陰督公立刻放下手中的墨塊,跪在地上說道:&ldo;臣一身皆為陛下所賜,不敢再肖想其他。陛下安康,百姓安樂,就是臣最大的心願了。&rdo;
李祐溫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說道:&ldo;你一身皆為朕所賜麼?朕看不盡然吧。至少你的姓氏就不是朕賜的。&rdo;
陰督公像被抽了一鞭子,攏在袖子裡的手倏忽就攥緊了,死死地咬住銀牙,感到嘴裡血氣瀰漫,想要像平常一樣說一些阿諛諂媚之詞,卻無論也如何開不了口。
自己的姓氏是裕朝絕無僅有的,它代表了自己屈辱的出身,它是籍沒入宮的憑證,它是曾經在深宮被肆意凌|辱的原因,它是剝奪了一切人間歡樂的封印。
下面缺了一塊,就算有再多的權勢財富,也無法真正的坦然自若。陰督公曾經也想像其他宦官一樣,平時穿著粗衣布衫,雖然沒有富貴,卻能夠偽裝成一個正常人。
可是自己連這種假裝片刻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姓氏是用鏹水也洗不掉的烙印,每當別人喚他,雖然是敬稱,卻也相當於變相地提醒他,他的內裡究竟是什麼。
李祐溫性格惡劣的欣賞了一會陰督公緊閉雙眼的臉上,隱忍又屈辱的神情,像是困在籠中的野獸,無法躲避的,只能等待迎頭抽過來的鞭子。
不過李祐溫知道,抽過了鞭子,就要給顆糖了,古往今來,馴獸都是這一個道理。
李祐溫淡淡的說道:&ldo;先帝賜的姓,確實沒有人能改,不過朕卻可以給你賜個名。
陰者,雲蔽日也。人生總有被黑雲蔽日的艱難時刻,但是汝父之罪,非卿之過。年號已經改過,朕不同於先帝,不會再為那些往事遷罪於你。
朕就賜你名為雲霽吧,希望你從今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