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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經、敲木魚,她們擁有電子的唸經裝置,敲木魚則完全手工。月光下,由美聲唱法錄製的“南無阿米佗佛”飄蕩在空曠的東長街,伴著星斗和夜露的涼意經久瀰漫,久久沐浴在這樣的虔誠之旋律中,心底的積鬱漸淡,化為遙遠的遠天薄雲,亦如湖上清波淡霧,在柳梢輕拂間消隱。木魚聲與誦經聲是老街夜裡的惟一音響,也只有少數的窗較晚仍透著寧靜的燈光。白天間或可以聽見街坊誰人坐在閣樓吹蕭,旋律優揚而悽美,蟬鳴才是主旋律,它們在烈日普照的樹蔭下尖銳地鳴叫,間雜著母雞產蛋後的得意自鳴。
東長街每一扇門後面,都栓著一串讀書人的故事。下相棋的時候,街鄰的老先生給我支招,他是鎮辦企業採購員,退休了,言談間數落許多東長街掌故,他在東長街住了60年,歲月漂白了他的鬢髮。他喜歡眯眼微笑,眼角陡增了魚尾紋,牙齒潔白整齊,冷不丁他說,“我當年考上了清華呢。”果真是東長街罷,日日與這些麻木司機、板車司機、機修工和下崗工人廝混,未想此間有金榜題名者居於其間,他是二哥的一個冤案影響了前程,二哥早年任鄭州紡織廠總工程師,歷盡人生坎坷。他女兒就讀於武漢理工大學,他希望女兒讀研。他說一切都是命運,女兒應屆高考時考的三類大學不願讀,再考,送考生去考場的車發生車禍,同學受了傷,女兒把同學送到醫院再趕到考場,遲到了半個小時,是考語文,就誤了女兒的作文,那作文題與她一篇獲獎作文同題,卻沒時間寫完。她原來是文科成績最好的,只好報了理科。下棋,東一句西一句,推枰請其言歸正卷,老者不言,東長街人大多如此,不問自言,問其不言,或答所非問,好惱好氣,卻也無奈。他只是讚揚了女兒一句,女兒將老伴推薦到大學去做了校工,管理女生宿舍,他認為這不容易,可見女兒是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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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長街(3)
七月,太陽灼烤大地,源源蒸騰的熱汽令街旁樟樹下的狗伸出腥紅的長舌頭,街坊們在電扇狂轉的廳房“打晃晃”或“鬥地主”,話題則轉移到高考錄取分數線,麻木司機也罷,板車司機也罷,皆知重點大學分數線,二類大學分數線和三類大學分數線,包括專業的冷與熱,但是這裡議論的是街坊誰家的兒女上了重點,誰家的兒女只夠二類,誰家的兒女堅決不肯讀二類大學而要等待來年再考,街坊為此深憂,因此要多付出一年復讀的開銷。在東長街,高考是數得上的熱門話題,不過是邊“打晃晃”邊議,惟散淡的生活在東長街經久不變,讀書人已經遠去或即將遠去,打工的人客居遠方,另一個話題就是讀書人或打工人的匯款,郵遞員給誰家送來了高額匯票,街坊也會紛紛前來打探,從更南的南方或者太平洋的那邊匯來的匯票也是一味興奮劑,令老街人有一個短暫的振奮,爾後,這段290步長的老街一切平靜如初。
在新改造的東長街,居住在外飾豪華的小樓的裡的人,亦將鋥亮的鐵門敞開,向著門內望去,可見臨門的竹椅靠背和靠在其上的棕色背脊,這裡邊就有告老還鄉的養老者,有親屬在海外賺美鈔歐元、日元英鎊者,做寓公,就不用為度日操持,亦有代為親戚看房的,做生意租房的,也有在街上做事的,有些新樓則被嚴密鎖住,那樓是海外的東長街人回來修建,海外的東長街人在故鄉營建的一個思念空間,將一腔思念用一把鐵鎖鎖住,愈漸的濃了。然而,百年以後,新街定也會成為老街麼?如他們過去將其叫做“壩上”的現在的老街。
我曾專程去珞珈山拜訪了武漢大學人文學院陶梅生教授,陶梅生教授憶及兒時在東長街時的情景,他認為,那時候東長街的樓堂亭閣,戲臺廟宇的書法、碑刻、繪畫等,給人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的薰陶,人在那樣的環境成長,為培養人的人文精神提供了傳統養份。陶梅生教授認為,蘄州的美食對於讀書人是一份滋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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