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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在旁邊一桌皺了皺眉。
「孫院長。」白渝然拍上陳越的肩膀,不露痕跡地把自己的酒杯遞了上來,「我也來討一杯喝喝。」
他的手就這麼隨意自然地停留在了陳越的肩頭,這顯然是把對方劃分在一個十分親近的關係網裡。孫衛國知道陳家人是白渝然格外看重的,在省醫院治療期間,從床位到主治醫生都謹慎地一一篩選過。他給白渝然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笑道:「我喝不過你們年輕人,這杯就夠了。」
宴席辦得熱熱鬧鬧,把曾經因為意外的疾病而欺壓在陳家的陰霾一掃而空。三姨一家陸續送完賓客,陳越已經醉得在路口的石凳子上打瞌睡了。梁路想過去喊他,剛剛走近,陳越那位姓白的好友已經俯身把他半抱著拉了起來。
只有昏暗路燈光的夜幕裡,他們親密地擁靠在一起,梁路停下了腳步。
喝醉的陳越眼角紅紅的,他口齒不清地低喃:「渝然,謝謝你,我媽的事,真的謝謝你……」
白渝然伸手擦了擦陳越的眼角:「說什麼謝,好好的又喝醉了。」
「我沒醉……我是在後怕……渝然,如果我媽沒了,我和我爸怎麼撐得住……」陳越攥緊了白渝然的領口,從知曉母親得病開始,他已經強裝堅強地過了一天又一天,父母的年紀都大了,他深知自己該成為他們倚靠的肩膀,而不是那個再接受庇護的孩子。陳越不敢軟弱,不能退縮,連眼淚都不被允許輕易落下,直到今天擺完酒席,母親康復的真實感才被他抓到手裡。陳越的心踏踏實實地落了下來,面對白渝然,他不需要再穿戴著偽裝的鎧甲。
「渝然……」他只念了這個名字,鬆懈的眼淚就一滴一滴往下砸。
「我知道,」白渝然撫摸著他的後頸,「我都知道。」
梁路在隱蔽處靜靜望著他們,陳越的胳膊被白渝然搭到肩上,他攬扶著陳越,而半醉的對方也倚靠著他。他們就這樣扶持著,慢慢走在鄉間不平整的石子路上,最後融入安寧的濃夜裡。
梁路轉過身,看到周嘉在風口孤寂地立著,嘴邊菸頭的一點火光照著他的臉,撥出的煙霧長長地被夜風掠向身後。
面對梁路的目光,周嘉沒有說話,只把殘煙扔到地上,用鞋尖踩滅了火星,平靜地轉身離開。
周嘉曾經說過,他喜歡的人,不自知地愛著身邊的好友八年,顯然,這已經有了答案。而周嘉心甘情願地做比對方更傻的傻瓜,這份孤獨,又讓梁路怨恨不起來。
這些人裡誰在感情中更為蠢笨,梁路無法評價,但是他作為一個配角居然也拿著犯傻的劇本,讓他無可奈何地失笑。不會有劇本去特意表現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的心情,所以他多餘的心痛,也沒有人注意到。
到了週日,梁路該回學校了,他在房間裡整理行李,窗戶外面梁偉成的計程車居然急匆匆地開了回來。現在是下午一點,按理正是在外跑單子的時候,梁路很奇怪,背著揹包下樓的時候,聽到梁偉成在對李秀琴說,去叫小路下來。
「咋了?」李秀琴問,「小路要去學校呢。」
梁路在樓梯上喊了聲:「爸。」
「到客廳來,有事問你。」
窄小的客廳,擁擠地擺著茶几和沙發,梁偉成坐在沙發上抽菸。沙發背後是一樓的洗漱室,只用簾子隔開空間,李秀琴剛拖好地,把拖把放在簾子後面,疑惑地與梁路對視了一眼。
梁路問了句:「爸,怎麼了?」
梁偉成深深地端詳著他,手裡的煙被猛吸了一口,他說:「我問你,前天我讓你給三姨的紅包,你給了嗎?」
聽到這句問話,梁路的心就迅速往下跌落,他看了看李秀琴,他母親飛快又侷促地質問梁偉成道:「什麼紅包,你包紅包給三姐了?」
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