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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比她們強。」
魏春生評價商品般評價舞團裡留下來的其他女孩,「她們是比你更下賤的東西。」
嘉南以為自己不會再被刺傷了,尖銳的痛意卻剮蹭著她的神經,想把她連皮帶骨掀翻在地。
魏春生的臉總讓她想起唐俊,想起柳曦月,想起自己在文化宮度過的許多個日夜,還有易寧哭泣的眼睛。
他的每次出現都像颶風,輕易把嘉南帶回生命中寒冷的凜冬。
二〇〇八年的冬天,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卻又沒有真正地走遠。
二〇〇八年,冬,嘉南十歲。
「南南,我明天不能陪你去看煙花了。」易寧的聲音嗡嗡的,像悶在厚重的棉花被裡。
元旦前兩天學校開始放假,連柳曦月也大發慈悲,宣佈元旦期間休息。
元旦當天,河邊會有一場煙花晚會。嘉南和易寧早早約好了一起去看。
「你生病了嗎?」嘉南問。
「有一點不舒服。」易寧說,「不用擔心,我在家休息兩天就好了。」
嘉南沒辦法不擔心,找去了易寧家。
外面在下雪。
她的毛線帽和衣服上粘了許多細碎的雪花,很快消融。
易寧的父母都不在,只有易寧縮在床上。
嘉南摘掉手套,用軟軟的手指貼在她額頭上試探溫度,不燙,比她的手還要冰。
「你哪裡不舒服?」嘉南坐在床邊,聲音輕輕地跟易寧說話,「要告訴我,我去給你買藥。」
她那麼真誠。
能夠承載所有痛苦的秘密和眼淚。
易寧哭了。
她的哭聲讓嘉南感到慌亂而無措。就像她舞蹈課上受到批評躲在角落偷偷哭泣,易寧抱著她那樣,她也抱著易寧。
她們像兩隻受傷的幼鳥,躲在巢穴裡顫抖。
可嘉南連易寧的傷口都找不到。
直到元旦過後的某一天,易寧在換衣室裡換衣服,嘉南看到了她腰上青色的指痕。
女孩細細的柔軟的腰肢上,拓印著成年男人的掌印。
有許多隱形的黑色膠布封住了易寧的嘴巴,不僅讓她恐懼,還讓她感到羞恥。
易寧所有的話都變成了眼淚,汩汩地從眼睛裡冒出來,匯成一條小溪。
黑色的溪水不斷從嘉南腳面流過,硫酸一樣腐蝕著她。
在文化宮,嘉南開始寸步不離地跟著易寧,像影子。
她踐行著自己的承諾,想要保護她最好的朋友,如護林員守護著一棵樹。
可唐老師總會有別的辦法。
他給易寧開小灶,將她留下。
他教易寧跳舞的同時,指紋繼續在她的面板上刻碑,留下他譜寫的華麗詩文。
嘉南第一個求助的人是沈素湘,小孩本能地信賴和依靠她的母親。
唐俊先她一步在電話裡告狀,向沈素湘反映了嘉南這段時間在舞蹈課上的「罪行」,她不認真,偷懶,故意與老師作對。
沈素湘讓嘉南跪在地上。
嘉南什麼也來不及說。
「我對你太失望了,嘉南。」
沈素湘每天照鏡子能發現臉上眼紋日益加深,柴米油鹽消磨她年輕時的志氣,耐心也逐漸揮發。
她用雞毛撣子抽在嘉南的背上,嘉南頭磕著地,邊哭邊喊,媽媽你救救易寧吧。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她央求著,哭得很厲害,身體蜷成小小的一團,到最後抽搐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在疼痛中不斷想起越來越沉默的易寧,變成了啞巴的易寧,如同被挑斷了手腳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