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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兒時深惡痛絕的高門檻,她抬頭,看春色滿園。
是玉華殿,是車水馬龍熱鬧紛繁的汴梁城。彼時最美好的時光一點點倒回,像那些散發著膠片意味的舊電影。
她笑,她看見他了。在前院新開的茉莉從中,廣袖盈風,一朵墨色大理菊怒放在胸前,點綴著這一片瑩白。他亦回頭,三月桃瓣彷彿落進他眼底,浮現出一層半透明的紅,綻放出不容於世的妖嬈。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他仍在唱,以纏綿繾綣的吳儂軟語唱半生寥落。
他淺淺一笑,朝她招手,“阿九。”
六瓣花,白茉莉,悄悄開在他經過的地方。
她迎上去,彷彿聽到花開的聲音。“祁,回家好不好?”拉著他寬大的衣袖,她仰頭看他,似是請求。
盛夏陽光滴落在他白皙的臉上,閃爍出耀眼的光輝。
他笑著搖頭。
他說,“阿九,你有家了。 ”
風從背後吹來,拂亂了瀑布一般的長髮。他轉身,淡青色身影消失無蹤。
她站在原地,熟悉的院子陡然空曠,彷彿有回聲反覆盪漾。
遠遠一襲白衣翩然入目。
那一年夏天,她沒來由地厭惡那嘴角含笑一襲白衣的男子,卻在時光的涓涓細流中將他深深鐫刻在心中。
記得當時年紀小。
他漸漸走近,手中搖晃著那一年她不慎遺落的蘇扇,唇角仍是帶著謙和的微笑。
她提著裙子小跑而去,口中不住地喚他:“心荷表哥,心荷表哥……”
沈喬生扶住她,寵溺地笑著:“當心些,莫急,表哥自然等著你。”
他伸手將她鬢角碎髮攏到而後,又細心地拂去她髮間落花。
她看見他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彷彿看到他彈琴的模樣,他臨帖的模樣,他持劍的模樣,他彎弓的模樣……
這樣一雙手,為她佈菜,為她整理衣襟,為她簪花,為她擋去窗外風雨……
她不是不愛他的笑,只是不喜歡他對任何人都是這般溫柔的笑。
她挽著他的手往宮門方向走去,笑盈盈地說:“心荷表哥,我們回家吧。”
微風吹過,輕柔如情人的吻。
他抽出手,有些抱歉地看著她,“表哥走不了了,你自己回去罷。”
她搖頭,不解地問:“你不引我去,我如何能找到?”
他不語,溼潤的霧氣瀰漫了眼瞳,似乎有淚墜在她手心。
溫暖的氣息從背後傳來,她挪了挪背脊,為自己尋一個更舒服的位置。
“怎麼哭了?”
他從背後攬著她,溫熱的唇落在眼角,他細細吮去她臉上鹹澀的淚。
莫寒微微睜眼,略微吃驚,“你怎麼來了?”
完顏煦不答,繼續親吻眼淚流過的地方,許久,方才說道:“你素來怕黑。”
這是柴房,漆黑陰冷。
白日一場捉姦的好戲,她便淪落到此處。
說來簡單,只不過澄江閣查人有了眉目,念七將探查結果轉交給她。她接過,卻並不急著拆閱,只冷冷地笑,看著一眾人魚貫而入,為首的人更是義正嚴詞地指責,王爺待她如此之好,她卻揹著王爺在府中私會情郎,當真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那人是侍衛頭領,但莫寒卻不理會他,直直看向躲在那人身後默默垂淚的何秋霜。
完顏煦在半個時辰後出現,念七被人五花大綁押在大廳,莫寒安靜地聽旁人陳述,不言不語。
最後是何秋霜上前,膽怯地看了看莫寒,又看了看完顏煦,拿著帕子不停拭淚。“是奴婢不小心撞見的……奴婢也不知該怎麼辦,恰巧遇到李大人,一著急便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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