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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董承澤一直記得雲初，總想著能夠迴天保寨看一看，不過這些年他一直在全國各地奔波，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重溫故地。

這次去王家溝改造，亦是他心中所想。

然而勞動改造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和董承澤一起下放到天保寨的還有另外三個人。

一個祖傳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老中醫，一個首都大學的懂英語的年輕老師，一個是所謂的資本家。

他們這四個人是下鄉來改造的，待遇自然比不了那些知青，他們只能和大隊上的三頭黃牛一起睡在牛棚裡。

董承澤過來時帶的衣服、被子也已經被人搶走了。

他們住在牛棚裡，裹腹的是發黑的麥麩糊糊，取暖的是牛圈裡的乾草，每天做的是最髒最累的活。

這樣的生活實在是把董承澤折騰得夠嗆。

因為他家境殷實，打從孃胎裡落地就沒有吃過這種苦。

以前打仗的時候雖然日子也苦吧，但是他心裡知道自己是為了祖國在驅趕侵略者，就算是辛苦一點心裡也是有奔頭的。

抗日戰爭結束過之後，在老領導謝英的提拔之下，董承澤的職位也是升到了團長的，那時候他在家有革命戰友發展成伴侶的妻子照顧，在外面有警衛員照顧，就更沒吃到苦了。

在王家溝這幾天，董承澤真是把人世冷暖都嘗了一個遍。

知道他以前打日本鬼子的是在天保寨待過，王家溝老一輩的人對他的態度都要好一些，偶爾還有人會從嘴裡省下兩口吃食在揹人的時候偷偷的塞到他手裡。

不過現在全國都在文化革命，熱血方剛的年輕人無疑是最受鼓動的，王家溝的年輕人對董承澤他們沒有什麼感情，平常吃了晚飯最樂意幹的事情就是把董承澤他們□□分子拉到隊上的高臺上□□。

吐口水、扔石頭是常有的事情，要是遇到廣播裡播了各地黑五類惡行的日子，一頓拳打腳踢就更是少不了的。

身體最文弱的那位懂英語的老師被拉去□□了兩次，整個人就像是被洩了精氣神一樣萎了下去。

大家現在都還不怎麼熟悉，董承澤也不好去勸他。

他自己倒是記得雲初說過，這場革命十年之後就會結束，只要熬著，他門總歸是等等到摘帽子的。

這樣的話董承澤和謝英說過，董承澤的密碼謝英是少數的知情人之一，所以對於他說的這個話他是相信的。

只是不知道謝英能夠因為董承澤嘴裡的這一句能平反多熬上多久的時間。

謝英和董承澤不一樣。

他比董承澤大了十幾歲，今年已經五十多了，眼見著快要退休的年紀卻進了監獄，那裡的條件肯定比勞動改造辛苦。

董承澤時常擔心老領導謝英這麼大的年紀在牢裡熬不了多久。

如今只能期盼謝英能夠多熬上一段時間了，要是能夠迎來平反的話，他也不至於窩囊的冤死在監獄裡。

這天晚上結束了一天的辛勞工作之後，董承澤在牛棚裡其他的人都睡著之後，照例偷摸著離開了牛棚。

他知道牛棚裡的老中醫是裝睡的，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會偷偷離開牛棚。

董承澤對此並不放在心上，他們都是天涯淪落人，他知道老中醫對他沒有惡意，不然早就在他第一天偷溜出來的時候就舉報他去了。

董承澤沒有手電筒，也不敢打火把，只能就著不怎麼明亮的月光，避開一個個水坑慢慢的爬上天保寨。

天保寨裡的那些房子早就已經分給了王家溝的村民了，所以董承澤摸上天保寨的時候是一點響動都沒有發出來。

到王家溝的第一晚董承澤就上過天保寨了，不過小城門還是他記憶的小城門，只是門上的大木門被寨子裡的人卸下來劈當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