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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王小山是誤解了我的意圖。一週前，我說我想搬家。他可能以為，這是在暗示他，我想要脫離單身生活。要不然搬出自己家的房子，難道還打算另租房子住?可是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搬出辦公樓由不得我，離開另一個傷心地我總可以做主吧?

王小山試圖說服我，舉出單身生活種種不便與危險之處。&ldo;身邊有個喘氣的總比沒有好吧?&rdo;他不惜自貶為一個最基礎的生命體。

我又吞下六個赤貝壽司以後，向他宣稱，我打算養一隻貓，藍色的英國短毛貓，要有一張憂鬱的大餅臉。梅雨時節，看見它在窗前憂國憂民地看雨，我就不會發愁。夜深人靜時，如果它趴在電腦鍵盤上一臉悲哀地打盹，我就會意識到過度沉湎於網路世界有多不健康。我還可以從孟雨那裡把&ldo;14365&rdo;討來餵給它吃。對了，還有其他三十九隻參加過&ldo;愛得康&rdo;實驗的老鼠，反正它們已經瘋了，不知道痛苦，今後也沒法參加別的實驗。

王小山手指摳著桌面，噎了半天，忽然鄭重其事地問我：&ldo;你是不是真的把那兩瓶&l;愛得康&r;倒掉了，你確定你在倒掉之前沒有吃過一兩顆嗎?我怎麼覺得你跟普通人類有點不一樣呢?&rdo;

四

二〇一一年六月二十五日週六下午兩點十二分，我從牛奶箱裡取出鑰匙，開門走進三〇一。搬家太倉促，我還有一部分行李留在茂名路的房子裡，趁著雙休，來整理和取走一部分。

臥室凌亂，像是主人匆忙逃難，搬走了一部分生活用品，把另一部分隨意堆在各處的空地上。有一個奇怪的振動在持續地響，細小的電鑽，還是迷你風扇。我找遍了整個屋子，最後在窗臺上發現了聲源。窗臺上擱著幾個小藥瓶，我吃完了裡面的散利痛，就隨手扔在那裡，開著口，窗戶也一直洞開著。一隻蒼蠅闖進了其中的一個瓶子，在裡面四處亂撞，找不到出口，不知被困了一個小時，還是一個星期。

我拿起一個粉紅色的瓶蓋，順手就把藥瓶蓋上了。我拿起這個瓶子對著陽光端詳，是一隻極小的蒼蠅，身軀柔弱，腿足纖細得幾不可見。藥瓶上寫著的日期是&ldo;二〇一〇年六月二十七日以後&rdo;。

想起一年前，二〇一〇年六月二十七日週日那個溫暖的午後，比爾發動我一起張羅這些小瓶子。

&ldo;為什麼還要寫上二〇一〇年啊，光寫幾月幾日不就夠了?&rdo;我問比爾。

他不緊不慢寫完手中的瓶子，才抬起頭來回答我，&ldo;因為將來還有二〇一一年、二〇一二年、二〇一三年，我每年都得管著你，不亂吃藥，不胡思亂想。&rdo;

我躲開他的目光，掩飾著臉紅，拿起一個他剛寫完的瓶子在手裡把玩。&ldo;以後&rdo;，上面寫著。每個瓶子上都寫著&ldo;以後&rdo;。&ldo;我喜歡這兩個字。&rdo;我把瓶子扔還給他，兇巴巴地吆喝道，&ldo;繼續寫!&rdo;

我拖著拉桿箱離開臥室，走出客廳。鎖上門的時候，依稀聽見那隻蒼蠅還在不停地撞擊瓶壁，好像它永遠不會累似的。

二〇一一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天，我再次走進三〇一，這一回，是把行李搬回來。我還是單身，連一隻貓也沒有。sn越來越不穩定，開啟對話方塊就會宕機，有時候竟然連續三四天沒法登陸，讓我極度焦慮。我早就想過，去年比爾的手機號停機後易主，這可能不是他故意為之，而是不慎丟失手機，之後銷號再重新買了卡。如果這樣，他就很可能丟掉了手機裡所有聯絡人的電話號碼，包括我的。一旦sn停工，茂名路的這個住址就成為他找到我的唯一方式了。

我知道這番猜想很愚蠢。所有這些揣測啊，推理啊，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