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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殺手，他的密碼是我姓名的拼音，至今依然是。我猜想，他和我之間一定有某種異常深刻的聯絡，勝過我與任何人的相處。他是這個星球上與我最親密的人。他還在暗處注視著我，我的每一個帖子，每一次呼吸，每天細小的悲喜。我希望至少他還沒有放棄我。

十個多月過去了，&ldo;蘇亞&rdo;的id再也沒有發過第六個帖子。華行大廈的觀光梯執行平穩，連正常故障都沒有半樁。沒有自殺，也沒有他殺。這個城市平靜如斯。

按照盧天嵐的陳述，&ldo;蘇亞&rdo;的id是在發完第四個帖子之後被盜的，第五個針對我的謀殺預告帖，ip位址顯示是華行大廈，還是此地。我可以感覺到，這位朋友每天早上跟我一起走進大堂，晚上一同離去，一樣坐電梯，打卡，處理檔案，開會，偷偷上網閒逛，發呆，有無數遠遠超出自身侷限的念頭。他就在這裡，在離我幾十步之遙的地方，也許更近。中午伏在辦公桌上打盹的間隙，時常有某個熟悉的呼吸貼近我的脖頸，我就知道，是他又來了。

有時候寂寞至極，開啟電腦，點選進入&ldo;就是想讓你知道&rdo;論壇。我會在使用者名稱的一欄輸入&ldo;蘇亞&rdo;，在密碼欄輸入&ldo;zhouyou&rdo;，我名字的拼音。

&ldo;你好，蘇亞&rdo;，論壇的對話方塊這麼跟我打招呼。

收件箱裡沒有論壇簡訊，發件箱裡也沒有。上一次登入時間是二〇一一年五月十九日週四上午八點四十五分，就是今天一小時二十五分鐘前。我的心中一陣狂喜，原來那個殺手從沒有打算棄用這個id。可恥啊，我們這些朝九晚五領工資的，都比不上犯罪分子職業心的一成，人家九點前就上線了!轉念再想想，這更可能是王小山在定期檢查這個可疑的id，守株待兔。警察上班都比較早。

發表回復的方框裡，游標閃動著，像是誘惑我寫些什麼。我一字一頓地敲擊鍵盤：第六號，週遊。還是你。

明天。

w，有本事你就把腦袋一輩子埋在沙堆裡!

我在想，如果我點選發布，明天我會不會真的死掉?我這樣做算不算自殺?比爾會不會及時看見這個帖子，出現在我面前?

二

二〇一一年五月二十日週五上午九點三十五分，法院正式宣判。蘇懷遠和齊秀珍輸掉了官司。帕羅藥業已經借著訴訟的全程宣傳，把&ldo;愛得康&rdo;名譽上的汙點撇得乾乾淨淨，知名度反而更高。現在老夫婦正打算掉頭起訴瑞安醫院，理由是實驗藥品被換成安慰劑，導致蘇亞抑鬱症失控，自殺身亡。

但是&ldo;愛得康&rdo;依然沒能找到合作的醫院。這件事已經拖了將近一年，拖得帕羅藥業的所有相關人員都陷入麻木。彷彿一個讖語，各種破壞、蹇運、誹謗都沒有使&ldo;愛得康&rdo;坐實任何不良的記錄，然而它就是無法走過投入市場前的最後一小段路。

也許它真的有力量把人類變成其他的物種，這樣的力量是不被允許的，人類只配小打小鬧，在一臂之內的範圍裡自尋煩惱。所以它註定沒法走到sfda的面前。

三

二〇一一年五月二十日週五傍晚五點五十六分，手機響了。我一邊接電話，一邊乘觀光梯下樓。他站在旋轉門外等我。夜幕漸近，街道上楊花飛翔，空氣中蕩漾著丁香的芬芳。我告誡自己，待會兒不要只顧著埋頭大吃，日本料理固然是人生大事，聆聽約會男主角的內心獨白也不能偏廢。畢竟這是我新晉&ldo;敗犬女&rdo;的第一年，新身份要有新氣象。

於是晚餐時候，我總算沒有錯過王小山的重要宣言。

他告訴我，其實他就是&ldo;胡桃公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