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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了!根本是摸瞎子嘛!”
我連忙過去把虛掩的排門開啟,天色早已經黑透了,失去深遠感的夜色裡不見一盞燈火,濃霧以一種真實無比的堅固感充塞了每個角落,彷彿一伸手,就能接觸到它毛玻璃一樣的肌體。正發呆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一大團不成形的黑影,我驚得連退了幾步,沒想倒對方也嚇得不輕:“什麼啊,已經到了堂屋了!”分明是重華叔叔的聲音。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團奇形怪狀的黑影原來是重華叔叔扶著一位白髮老婦人。
今天的來訪者還真不少呢。看到家人詢問的目光,重華叔叔流露出為難的樣子:“這一位……這一位是曾婆婆,說起來有些麻煩……”
一向伶牙俐齒的重華叔叔這次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才說清情況,原來這位曾婆婆是平重雅醫生那邊的病人家屬,她的孫子是濃霧造成交通意外的受害者之一,送來不久就處於腦死亡的狀態了;偏偏同病區有位一直在等待腎臟移植的孩子,他的父母不知從那裡打聽到雙方配型恰好合適,情急之下便向曾婆婆請求。雖然對於他們來說是天大的轉機,可對曾婆婆而言,首先面對的卻是突然降臨的噩耗。可能因為雙方都非常焦急心痛的關係吧,一言不合,竟然鬧得不可開交。重雅醫生是個把治病救人僅僅當成工作的人,根本不會管這些“閒事”。重華叔叔看不下去,就把曾婆婆帶回家來休息安頓,等風波平息下來再送她回醫院去。
“讓醫生你為難了。”這位婆婆看起來知書達理,雖然說話時手指都在戰抖,但語聲卻依然十分沉靜,“那個時候我也說了很過分的話——我說那對夫妻還很年輕,可以再生一個……我再也不會說那些話給醫生添麻煩了,所以請讓我……讓我回去陪在那個孩子身邊,他沒有別的親人,從小就沒離開過我……”
重華叔叔連忙說:“別想那麼多,您差不多一天都沒吃東西了,現在最需要的是吃飯和休息,重雅是我們醫院最好的醫生,你可以信任他的。”聽了這句話我和冰鰭都忍不住點了點頭,今夏和“盤鈴家”訂了親卻又戲劇化的解除婚約的重雅醫生,雖然像是改了性子,還收養了一個有自閉症的少年,但始終是個外頭體面骨子裡相當薄情的傢伙,唯一優點就是他高超的醫術了。
“那孩子已經……我並不是不知道,可早上出門時還要我做他最喜歡的飯菜等他回來,怎麼會……更何況那孩子,那孩子的心還在跳啊!他還活著不是嗎?”似乎無法順利慟哭出來,透過句子間隙無法遏抑地洩漏出不成腔調的哽咽,曾婆婆不斷以紊亂的語聲,訴說著這讓人無法回應的話題。
除了寬慰這位不幸的老婦人,大家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可是這畢竟不是能感同身受的事情,我們家族也曾面對過祖父病故,但之後十幾年的歲月已足以沉澱悲傷,而且這和此刻的情形到底大有不同。即使懷著深切的同情,可安慰的話一出口就變得出人意料的程式化,所以在我的耳中,那絮絮的語聲反而退成了背景,佔據整個空間的是如同濃霧般溼重的沉默,無法前進也沒有退路,話題就這樣陷在悲傷的瀝青裡,昏暗的膠著著。
“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即使心還在跳動也沒有用,死掉了就是死掉了。”突然間,像嚴冬清晨的陽光一樣晴明的語聲被幹脆的拋擲到人們中間。我驚訝地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琢磨微微垂著眼角,眼神裡絲毫沒有對那輕率話語的悔意。然而也許正因為他的表情是那麼真摯的緣故吧,竟沒有一個人想起要指責他的無禮,大家只是注視著他緩緩站起來,走到曾婆婆座椅前蹲下,從下方懇切凝望著那悲慟的蒼老面龐:“死掉了就是死掉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讓我……替代了他也好啊……”曾婆婆的聲音更像自言自語般茫然。
“可以的,一直一直那麼想著,就可以實現……”琢磨認真的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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