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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慶肯定會死的,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問題。但是,他所雕刻的那些美的藝術品卻永遠不會死去。梓慶的靈魂就隱藏在這些藝術品之中。望著那並沒有化作青煙騰空而去的飛龍雕像,莊周自言自語道:
「梓慶沒有死。」
梓慶出殯的這天,莊周在藺且的陪同下到梓慶家中弔喪。遠遠聽到一片哭聲夾雜在嗩吶聲中隨風飄來,莊周便緊鎖雙眉,對藺且說:
「我聽到這些哭聲,就象聽到那種毫無感情的強作歡笑,令人作嘔。」
「先生,以哭弔喪,人人皆然,怎麼能與強作歡笑相提並論。」
「你聽聽,這種哭聲分明是有聲無淚的乾號,是一種程式化、庸俗化、禮儀化的東西,裡頭沒有一點悲哀的氣息。我本來就不贊同以哭弔喪,更不喜歡這種乾號。」
說話之間,已經來到梓慶家門口。孝子孝孫身著白色孝袍跪在門前叩頭迎客。一見莊周到來,主持喪禮的儒者低首向孝子問明瞭來人的身份,便向堂內大聲通報:
「學者莊周到!」
頓時,剛剛歇息不久的嗩吶便又齊聲奏了起來,在這莊嚴肅穆而又淒婉傷感的音樂中,儒者領著莊周與藺且穿過院落來到靈堂前。
按當時的葬禮,每來一位弔喪者,都要奏一曲哀樂,弔喪者進香行禮後,則要放聲大哭,而跪在靈柩兩側的死者女性家屬與親戚也要放聲陪哭,一直哭到弔喪者在眾人的規勸下離開靈柩進屋歇息為止。
年過七旬的莊周,雖然自己也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別人弔喪的物件,卻童心不泯,決心一改舊俗,讓眾人開開眼界。
藺且侍立一側,莊周來到靈柩前點香行禮。這一切,都是按禮而行。
禮畢,莊周便放聲大哭。
「啊——我的好友梓慶啊——」
「啊——我的好友梓慶啊——」
「啊——我的好友梓慶啊——」
一聽莊周始哭,跪在靈柩兩側的女人們便立刻用蒙頭蓋住臉面,低首哭了起來。但是,莊周只哭了三聲,便自己停住了。他也不等旁邊的人來攙扶,便竟自起身離開靈柩到旁邊的屋中去了。
懷著好奇與看熱鬧的心情來圍觀的眾人這一次可真是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熱鬧,他們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是什麼禮節啊!」
「這是對死者的不恭啊!」
「……」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些正在號哭的女人們也驚奇地揭開蒙頭,眨巴著毫無淚水的眼睛,瞪著這不可理解的一幕。幸好,又來了弔喪者,嗩吶聲又響起來了,女人們清清嗓子,準備新的一輪哭聲。
莊周與藺且進到客房,尋了個空座位坐定,立即便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莊周先生,聽說您是梓慶先生最好的朋友,怎麼只哭了三聲就罷了呢?」有人問道。
「哭,本來是表達悲哀之情的一種方式,可是,現在人們卻將哭作為一種毫無感情內容的禮儀。這樣的哭是裝出來的,我覺得毫無意義。
「你們看,那些來弔喪的人,他們表面上哭得多麼傷心啊!有的象是父母死了,有的象是子女死了,但是,他們何嘗是真心哩!」
「那麼,您與梓慶先生是莫逆之交,您總會有真情吧?」有人故意刁難。
「梓慶來到這個世界上,是順應時勢;他離開這個世界,也是順應時勢。人生就象一場夢,並不值得留戀忘返。死,就象是大夢一覺,就象是回歸故鄉。因此,我的好朋友死了,我一點也不覺得悲哀。」
埋葬了梓慶,在回來的途中,師徒倆順便到惠施的墓前看看。
墳上的草已經長到一寸多高了,在微風的吹動下輕輕搖擺。也許,它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