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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乖,別說話了!」
黎糯聽話地合上了嘴,她怕她若再說下去他會哭給她看。
關於那個混亂的早晨最後的記憶,是他幾近失控的叫聲:「平車!插臺!」
她很累,努力眨眼,外界的一切卻漸漸模糊不清起來。
其實她剛才想說的是:黃芪,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講,可是現在不說的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情深緣淺天註定。
算了,遇上你,也值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做了一個異常長的夢。
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見到了所有親人。
爸爸喜歡把小小的她舉高高,那時的家裡還裝著吊扇,舉得太高會被媽媽罵。
媽媽仍舊嚴厲,但神情不乏溫柔。會因為她打翻了洗腳水擰她,過後又端來一盆新的耐心地替她搓腳,還會撓她腳底心。她怕癢,一陣亂逃便再次踢翻了腳盆。
外公外婆也很疼她,每週親手做一布袋富有農家特色的各種餅送到她家,風雨無阻。
爺爺奶奶照顧小輩的方式則十分矛盾,一邊教連話都講不利索的她背唐詩宋詞,一邊斥責媽媽不允許送她去學這學那。
他們都走了,似乎又都沒離開過。爸爸沒有出車禍,祖父母外祖父母沒有生病,媽媽也沒有得胰腺癌。
她這些年來念念不能忘的,不過就是這些別的家庭習以為常的東西。
他們和她相距一條不寬的河,河面似氤氳著淺紅薄紗,四周煙霧繚繞。她已坐在小船上,一艘無人掌舵亦能前行的船。
這是天堂,抑或地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河對岸的親人們在笑著向她招手。朝思暮想的景象,伸手可得。
可是,黎糯,你為什麼要哭?
是因為你知道,如果自己也走了有一個人將痛不欲生麼?
深沉的夢境中,他的眼睛,他的雙手,他的親吻,都如此似曾相識。
她飄蕩在河道中央,不住地回望一步步走來的路。
可這個人是誰,卻記不起來。
把她從夢裡生生拽出來的是鑽心的劇痛,痛到她猛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因受不了日光刺激,重又閉上。
頭痛欲裂,伴著從四肢百骸深處湧來的不適感。
外界像有無數臺馬達在轟鳴,耳邊的人聲在嗡嗡一片中逐漸清晰。
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喜若狂地在嚷:「小黎,額,不對,師母,您終於醒了!」
黎糯小心地眯開眼,試圖咽口水。喉嚨口明顯有根什麼管子堵在那兒,她居然條件反射地想起此物應該叫胃管。
既然憶起了「胃管」這個名詞,頭腦中某一個開關驟然開啟。
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毛毛,確切說是毛毛奪門而去的背影。他手忙腳亂地扔了彎盤,手裡還捏著鑷子,飛也似地沖了出去,連無菌手套都沒脫就摸出了手機。
想必他是去叫人了。
趁病房裡就一個人的時候好好打量打量自己身處何方。
單人房,帶廁所,有電視,有沙發,有茶几,有陪床。看來是特需。
用盡全身氣力轉頭,陪床上凌亂地散著男性的服飾和敞開著的電腦。前面的茶几則非常乾淨,上面只有兩件物品:倒在桌上的紅牛,以及躲在易拉罐後方的麝香保心丸。
明亮或含蓄的黃棕色,刺激到了她的神經。
嶽芪洋。
他怎麼樣了?
他是第一個接到毛毛通知的,但卻脫不開身,最後一個抵達病房。
待他一出現,餘下的醫生們自覺地離開病房帶上門,獨留空間給他們。
黎糯見到他的面色,倒吸一口氧氣。
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