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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仍辯駁道:“常平倉的糧價並不是官府炒上去的,是那些大戶貪得無厭且狡猾,這才——”
“大戶?兩位明府與縣中大戶毫無瓜葛來往嗎?!”他說話直截了當,直踩痛腳,罵這兩位縣令與大戶之間牽扯不清,縱容土地兼併,才致貧戶無立錐之地。
那人頓時歇了聲。
“今年的考課已經結了,至於明年諸位的考課會是如何,得看能否順利度過此次難關。”聲音因為長久疲憊略帶啞音,銳意氣勢卻不減:“實際的受災戶數,我已遣人核查過了。之前你們虛報的我暫不追究,但今日起撥給的正倉糧,要如實發放如實記載,錯了一斗我都會計較。”
“這——”壽光縣令為難道,“但災糧發放時局面常常不好控制,嘩嘩米糧像水一樣無度地撲出去,地上卻看不見潮,該餓著的百姓還是餓著。”
千乘縣令緊跟著附議。
“以工代賑。”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沉默的李淳一言簡意賅講了四個字。
顏伯辛眼角幾不可辨地迅疾挑了一下,壽光縣令卻搶著道:“微臣願聞其詳。”
“既然無償賑濟往往會亂,那就換個辦法。”李淳一不慌不忙接著道,“青州蒙此大震,損毀眾多,得抓緊時間修補,只靠官健兵似乎是不夠的,不如僱傭災民,以力役藉庸,這樣免得災民四處流竄,也利於青州重建。”
千乘縣令頻頻點頭,而顏伯辛竟是接著李淳一的話頭講了以工代賑的具體實施細節。
他按著簿子的手未再動過,那簿子也沒再翻開。
從嚴控物價到控制田畝兼併,這會議也隨夜越來越深入,最後壽光縣令又道:“壽光縣內已現疫情,下官一路過來時,也見有不少流民死於途,倘不加管控,只怕要釀成大禍。”
話題終於講到疫情上,顏伯辛年輕面龐上顯然更加沉重,但他仍無一絲一毫的氣餒,有條理地回道:“各縣鄉要遣專人掩埋無主屍骨,病死家中的則由家人收殮埋葬,但不得停靈;倘能借寺廟的就借寺廟,不能的要單獨設立病坊,不得探視、隨意出入;即日起青州的十三位醫學生會下各縣遣發藥方,張貼告示,周知百姓進行防疫。”
“糧食緊缺,這藥恐怕……”壽光縣令臉上又顯出憂色來。
“給百姓的防疫方不會太複雜,最多一兩味藥,藥材也不能是稀缺物,這樣易記,平民百姓也更易獲得。”李淳一看向坐在最末的那書吏,書吏趕緊將紙筆遞上。李淳一提筆寫完,起身推至案中央:“此方是太醫署確認有效的,且之前淮南水患亦有使用。”
顏伯辛至此已不打算再翻手下的簿子了,他用餘光看了眼李淳一,心裡是說不出的感受。李淳一僅僅說了兩件事,然在這兩件事上的想法卻與他心中所籌謀的出奇一致。
他心中的偏見愈發動搖,但最後陡地回神,看向一眾沉默縣令:“還愣著做什麼?等明日天亮嗎?今晚就去做。”言罷起身吩咐書吏將議事要點、災後條令及防疫方分抄給諸縣令,便將他們連夜趕回各自治所。
青州的雨,停了一下午,卻又下了徹夜。
這無邊無際黑乎乎的雨,將青州淋得泥濘不堪,河道水位也瞬湧上來,偌大的冷寂州廨中,沒有一個人能睡好覺。
一大早,李淳一便隨顏伯辛前去治所的病坊,走到門口,顏伯辛道:“此處瘴氣甚重,殿下玉體金貴,請不要進去了,就此回吧。”
他說完看向李淳一,只見她眼底疲色甚重,面色也十分難看,嘴唇幾近發白,看起來狀態極糟。
“殿下不該來。”他察覺到她應當在發熱,而昨晚是他讓她在寒風裡穿著潮溼袍服站了整整兩個時辰。
“無礙。”這聲音已非常低了,顏伯辛卻不再攔她,兀自撩袍進了病坊,莫名察覺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