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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把這話講給他聽,又像是在講給自己聽。
「或許你不信,但你恨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蘇紈收起劍,鄭重其事地看著他,「當年你也曾數次救我於水火之中,可經過白稷神域那一戰後,我就不欠你什麼了。」
話落音,面前這人陡然像想起什麼痛苦過往,單薄的身體瑟瑟發起抖來,原本抓著他袖擺的手也縮了回去。
他正奇怪,這人卻怔怔看他一眼,隨後將瘦長的手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裡面是一枚發著銀光的靈丹,他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赭玄,我也讓你刺了一劍,可這具身體沒有心火,只有靈丹,我把靈丹給你,你別生我氣了。」
這一瞬,他竟不知該說什麼,在獸界呆了這麼久,他當然清楚靈丹乃是靈獸修行本源,與命脈相連,哪能由得他這樣亂來。
「我從來都不恨你,」他心口一陣悶沉,重重推開他的手,「是時候該放下了,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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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掛在枝頭,照的滿地霜白。
雲袍被血浸染的人同樣披著一身霜白,像只孤魂野鬼似的,不遠不近地跟著前方黛藍長衫的身影。
二人在沉默中行了良久,前方的人影突然停住腳步,猛地轉身走向後方的白衣男子,並丟給他一個雕漆蓮瓣式玉盒,留下一句「拿去治傷,別跟著我」後,隨即就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夜色裡,只剩一道白影獨立於山林間。
這人衣衫上的血跡被冷月映得發黑,彷彿是一塊永遠無法洗去的黴斑。
他接過青年丟來的玉盒,緩緩摩挲著盒面凹凸不平的紋樣,銀灰色的霧氣從其體內湧出,在周身不斷纏繞,將那張失去血色的臉襯得無比詭異,他似乎在自言自語,陰慘慘道:「不知山下那幾個循亥宗的小道士,活不活得過今夜?」
帶有威脅之意的話剛說出口,早已消失無蹤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他面前,來人目裡的怒意顯而易見,似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齒:「徐清翊,你究竟發什麼瘋!」
這人一出現,他渾身的殺意與戾氣頓時散去,陰鬱的眼裡多了幾縷暗芒:「你讓我跟著你,我就不發瘋了。」
四方幽靜,夜蟲不鳴。溪水潺潺,水波夾雜銀白月光溫柔流淌。
蘇紈坐在青石上,覺得很是頭疼。
他實在不明白徐清翊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難道是……龍?
也對,這傢伙一直認為獸類為天生惡種,見必誅之,結果他現在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自己厭惡至極的獸,不瘋才怪!可問題是他怎麼會變成獸?他是南華道掌門,是金洲赫赫有名的鶴懸真君,照這樣下去,他該怎麼回南華道?又該如何面見世人?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蘇紈看向身邊的徐清翊,他也恰好看過來,深沉的灰眸直接望進他眼裡。
這人每次看他時,都讓他感到不自在,於是他別開眼,去看他身上的傷——周圍的血跡雖是乾涸了,傷口卻還是在緩慢滲血。
這一劍他刺得並不深,但總歸動用了真元,一時間也難以用靈力助他癒合。
為了避免扯裂傷口,他動作儘量輕緩地解開他的衣衫,將手掌覆在劍傷的位置,渡了道靈力過去緩解疼痛,再是朝他伸出手:「傷藥給我。」
等了半晌,這人也沒個動靜。
蘇紈耐著性子去看他,發現他眼裡好似湧動起暗雲薄霧,晦暗不明,其間隱約閃過一絲的貪婪,沒等他看清,這人就直接撲進他懷裡,並死死抱緊了他。
他一愣神,查德以為他寒毒又發作了,再是猛然想起這傢伙體內應當已經沒有寒毒了才對,於是下意識想將他推開。
「赭玄,」懷裡的人把腦袋埋在他頸邊,極為用力地抱緊他的腰,悶聲道,「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