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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就在那兒。&rdo;一名小兵在指完路後, 又小心翼翼地低聲提醒, &ldo;不過王爺像是……心情不好,柳二公子若沒有著急的事, 還是明天再說吧。&rdo;
柳弦安不解,打了勝仗,為何會心情不好?他道謝之後,讓車夫繼續往城內駛,這時天空依舊下著大雨,四周的濃煙卻始終未消散,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火油味,讓人無端就開始毛骨悚然。又轉過一個街角,駕車的馬突然受驚長嘶,四蹄高高抬起又落下,在原地焦躁踱步。
車夫趕忙收緊馬韁,柳弦安掀開車簾,只見長街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摞在一起,全部大睜著眼睛,他們的傷口還在不斷地汩汩出血,將整座城都刷成鮮紅。
柳弦安忽然就明白了,方才那古怪的寒意是從何而來,太靜了,這座城太靜了,靜得沒有一絲人聲,甚至連哭泣與求饒都聽不著。
梁戍站在長街另一頭,也看到了馬車。他眉頭微皺,本想讓護衛先將人帶出城,柳弦安卻已經跳到了地上,馬車駛不過來,他就自己跨過屍體往前走,如雪衣擺拖過血汙,很快就變成了深淺不一的紅。梁戍瞳孔一縮,高林也看得觸目驚心,趕忙撐著一把傘跑過去接人,又小聲問:&ldo;柳二公子怎麼來了?&rdo;
問完又用更低的聲音,咬牙道:&ldo;這幫孫子根本就沒同我們正面打。&rdo;
在被天降啞鷲打亂計劃之後,叛軍統領心知守城無望,竟帶著隊伍掉頭折返城中,在琰軍尚未完全攻入的那段時間裡,幹了兩件事‐‐
燒光糧草。
殺光百姓。
在極端的仇恨、憤怒與恐懼下,人性實在脆弱得不堪一擊,當大火被點燃,當屠刀被高舉,滿城無辜百姓對於叛軍的意義,不過是向琰軍進行示威的一種工具,更荒謬的是,他們或許還會因為這種屠戮行為而充滿熱血,自豪於自我抗爭意識的成功表達。夏蟲不可語冰,當狹隘,愚昧和殘忍撞上所謂&ldo;大義&rdo;,所催生出的罪惡連最大的暴雨也無法洗清。
柳弦安走到梁戍面前,整個人都被淋透了,他頭髮胡亂貼在臉上,越發顯得面板蒼白。梁戍拉起他的手腕,將人帶到空廟裡,這裡原本是全城最荒涼破舊的地方,現在因為無人居住,反而成了一處乾淨所在。護衛們燃起篝火,梁戍用一件披風裹住了他,皺眉問:&ldo;你怎麼來了?&rdo;
&ldo;……想來看看。&rdo;柳弦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站在山上時,他第一次目睹了一場戰役,原本還在震撼於漫天銀色的啞鷲、滿地黑色的玄甲,以及軍鼓與閃電雷鳴合奏出的恢宏氣勢,所以等不及地要來與梁戍分享,但現在,他卻沾了滿身的血汙。
戰爭遠比想像中要更加殘酷,哪怕是這麼一場迅捷的、小規模的攻城戰,所造成的傷亡也足以令整個大琰王朝為之哀鳴。天道中的生死無異,是一種完全自由的精神追求,詩人可以葬於桃花樹下,可以醉踏青雲不歸,但不可以死於長刀,死於絕望。
柳弦安裹緊披風,伸出手,替梁戍擦掉了臉上的一點血。
火堆驅散了寒意,外頭來回走動的兵士,也令這裡多了幾分嘈雜人氣。梁戍的腦髓不斷傳來刺痛,他強打起精神道:&ldo;在這休息一陣,我差人送你出城。&rdo;
柳弦安看著他:&ldo;將來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rdo;
梁戍問:&ldo;當真?&rdo;
柳弦安點頭。
梁戍嘆氣:&ldo;你有四萬八千歲,可不準騙人。&rdo;
&ldo;不騙。不僅人人都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