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了(第1/2 頁)
她放學時候鄰居說她媽媽回來了,她歡喜的要往家跑,鄰居又告訴她,媽媽在巷子口的小衛生所。
餘紅蘭最後一次看見媽媽,她比之前瘦弱很多,雖然衣服很新很鮮豔,但是她臉色慘白如紙,搭配桃紅柳綠的衣服,描的烏黑的眉毛,血紅的嘴,整個人像是燒給死人的童女。
詭異的是她一邊輸液,一邊大口大口嘔著鮮血。
那個瘸腿老頭在她手上扎針催吐,看著血的顏色,老頭難得有了點表情,一臉可惜的搖頭……
時光匆匆,不畏來去。
那個女人死了,沒多久,這個家的男人也回來了,來的匆忙,走的也快。
全程只給餘紅蘭一個斜著的眼神。
餘紅蘭很快就成了寒風裡的野草,在奶奶和外婆家兩頭竄。
碰上家裡開飯,就給她一口吃的,有時候家裡鎖了門,奶奶趕廟會走親戚了,她就跑到外婆家討飯吃。
還有的時候兩家都沒人,她在廚房的水缸裡喝一肚子冷水又回學校。
討要學費的時候遭受的推諉和白眼,學校每學期都有那麼幾個刺頭,學費都要拖到下學期,老師隔三差五想起來就把他們幾個沒交學費的拎起來站著,教室後面,走廊,都站過。
後來有一年,那個男人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回來,難得大方一回,給她交學費,還給她不少錢。
她小心翼翼的收著,一分都不敢亂花。
花完,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有了。
深一腳淺一腳,她能抓住的不多,學習機會是僅有的,能改變命運且掌握在她自己手裡的東西,她牢牢抓住,不敢放鬆絲毫。
考上中醫藥大學的時候,那男人又回來一趟,身邊還有個打扮精緻的女人,描眉畫眼,衣服都特別合身。
不同於那女人打量挑剔的眼神,男人很高興,給她錢也給的大方,還擺了升學宴。
往日對餘紅蘭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一個眼神都吝嗇給的親戚們忽然又熱切起來。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姑姑叔伯們,彷彿從未跟她疏遠過。
她已經不需要了,但是仍舊面帶笑容,把所有人給的紅包裝在隨身挎包裡,一刻也不離身。
升學宴過後,像是狂歡晚會散場。
餘紅蘭又到從小當成避難所的衛生所,瘸腿老頭的針法讓她著迷,她都已經看了十幾年,仍舊沉溺其中。
老頭第一次主動跟她搭話,也是記憶裡僅有的一次。
問她考了什麼大學,是不是對針灸感興趣,考了她幾個針灸常識,之後難得歡喜的說了很多話。
走的時候還送她一套銀針,一個練手的穴位人偶,一本關於針灸的書。
她已經在心裡模擬很多年,早就熟悉了手法,加上書和人偶,事半功倍。
開學之前的日子,她一直在學習,在接受那老頭的考較。
可惜了,她大學沒讀完,就遇到高空拋物,身死道消……
她被人送往醫院,其實在救護車上就已經被宣佈死亡了。
不過因為之後種種手續,該走的流程要走。
她被塞在抽屜一樣的冰櫃裡,冷冰冰的,身上結了一層白霜。
丟東西的人被抓了,被判了,她的家人仍舊聯絡不上。
檔案裡寫的電話早就停機了,再後來成了空號,留的地址也找不到人,後來是瘸腿老頭兒得了街道的訊息,以師徒之名,把她安葬了。
詭異的是,她被葬在那個女人身邊。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那個女人,連她的墓碑在哪裡都不知道,也從未有過祭拜掃墓的機會,結果死了倒是跟她捆綁在一起。
其實她已經不需要了。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