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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噼裡啪啦說了一通,韓岡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還被硬扯著袖子,脫不開身。幸好廟外一片人聲傳來,他方得空告了個罪,逃了出廟。
韓千六帶著請來的客人到了,韓岡站在門口,將他們一一迎了進來。眾人寒暄了一陣,也便到了開席的時候。
將軍廟的正殿不是韓家能用,便只向廟中借了偏殿。幾張桌子在殿中擺開,一群人圍坐著。幾個大盆菜,葷菜豬羊魚,素菜藕菘韭,再一桌配上一壇酒,這樣的宴席其實跟後世也沒什麼差別。當然,世上還有一人或是兩人一個獨桌的宴會,但那等宴席可不是寒門素戶能置辦得起。
酒菜很快便擺滿了桌子,韓千六舉起酒碗,正想謝謝諸位鄰裡這些日子的人情。但就在此時,一人走進偏殿殿門,卻是里正李癩子。
李癩子不請自到,偏殿內的氣氛頓時便冷了下來。在座的都知道,李癩子與韓家並不親近,最近因為田地的事好像還結了怨,他貿貿然跑來,總不會有好事。
韓岡心中也感覺著有些不對勁。自己重病臥床的時候,李癩子天天攛掇著家中賣田賣地,連最後僅剩一塊菜田也不放過。但自從自己病好後,前日捱了韓阿李的一頓罵,這李癩子便偃旗息鼓了好一陣。現在突然蹦出來,卻不像是想要重新與自家修好的樣子。聽說里正老爺這些日子盡往城裡跑,不知與他的親家暗地裡在謀劃著名什麼。
韓岡倒不是擔心他能弄出什麼妖蛾子來,關西田價低廉,普通的上等田一畝不過兩三貫,差一點的就僅值幾百文甚至百來文,韓家在河灣上的三畝兩角的菜園由於肥力充足地勢優良的緣故,在上等田也能算是頂兒尖的,韓家典賣給李癩子收了十貫半,實際價值大約是在二十貫的樣子。
不過要勞動到陳舉,這點錢甚至還不夠讓他張一張嘴,以他的勢力,少說也要五六十貫才能買動他說上一句話。為了二十貫,花上五十貫,沒人會這麼蠢。如果李癩子只能請動他的親家,身為士子的韓岡可不會把區區一個縣衙班頭放在眼裡。他安安穩穩地坐著,看著李癩子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雖是惡客臨門,但主人也要以禮相待。韓千六站起身,迎上前去:「原來是里正來了,俺忘性大,倒是忘了請你。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虧得還沒開席,先坐下說話。」說著便讓人再搬一張凳子過來。
「不用麻煩了,俺說句話就走!」李癩子擺擺手笑道,「俺今天不請自到,一來呢,是來賀韓兄弟你家的三哥身體康健。二來呢,則是有件要事須跟韓兄弟你說一聲。俺剛剛接到縣裡的行文,最近縣中衙前不足,要各鄉各村安排著人手。俺看了名單吶……」李癩子搖著頭嘖嘖兩聲,「正好有韓兄弟你的名字啊!」
注1:北宋計程車兵,他們的工作並不侷限於打仗。尤其是廂軍,更是從事各行各業的都有,唯獨上陣少見,比如跑堂的,有酒店務,比如砍柴的,有樵採指揮,比如拉縴的,有廣濟軍,比如疏浚河道,有清塘軍……等等等等。而看守官方祭祀的廟宇,為官員家中打雜,也都是用計程車兵。
第七章 飛將廟中風波起(下)
彷彿有極北冰原上的寒流從殿中刮過,殿中的一切動作都被瞬間凍結。
「什麼?……衙前?!」
所謂衙前,就是在衙門中奔走的吏員。只是這樣的吏員有兩種,一是長名衙前,他們長期把持吏職,能借著官威上下其手,是人人搶著乾的好活計。但衙前差役便是另一回事,這是專門針對一等戶的苦役,也是收割肥羊的用意,但凡攤上的富戶,運氣差的家破人亡,運氣好的也要損失大半家財。
衙門裡庶務繁蕪,有些事都是大耗錢財,故而都想著法子轉嫁到衙前身上,押運讓衙前去做,看管庫房也讓衙前去做,只要中間有個虧空或是損耗,就要照數目描賠。這還是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