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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摩挲著桌角,朝丫頭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獨自一人站在房內。她好像一樹沉默的碑,憑空在房內站成了個鉛灰的石像,永恆而靜默。
捺著眉心,韋湘長出一口氣,呼吸起伏,起伏,漸漸又像往常一樣。
院子裡棋畫才好沒多久,小丫頭們頭回真的目睹了她如何在三奶奶面前得寵。愈發對她恭敬些,被她使喚了打掃院子,打掃屋子,剪臘梅剪鞋樣子,把整個院子收拾了一遍。
平日裡這院子裡只有文琴和韋湘兩個,後來多了幾個,也不過不是棋畫就是韋湘的身影。現在這滿院都是人,乍一看以為不是自己家。韋湘被這熱烘烘的人的力量逼退了一步,站在門口打量了半天,像個拘謹的客人似的不知道該把手腳擺在哪兒。
棋畫招呼她:「奶奶回來了。我叫她們好好收拾收拾,要過年了也該由著她們散心,趁著空兒把活兒都做了。」
韋湘點點頭。
「屋裡總是我一人來伺候總是忙不過來,所以我近來會多使喚幾個丫頭進屋裡收拾,書房和臥房我不叫他們進去,所以三爺來了也放心。」
棋畫說到三爺來了的時候,韋湘心裡突突一跳,生怕別人聽見兩人討論活鬼的事兒,眼神一瞥,見最近的丫頭還在和麻繩較勁,咬牙切齒地像是要問候麻繩的祖宗,便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去。
棋畫倒是像說活人似的,好像說「明兒個三爺就回來了」似的平常,把韋湘唬得一驚一乍。
「說什麼呢,三爺不常來。」韋湘將帳冊掩在懷裡,「我進去了,叫廚房先不做飯,你們自己先吃,我要飯的時候找你。」
說到「我要飯」這詞,她自己被逗笑了,棋畫沒能理解這意思,點點頭。
她把帳冊扔在秦扶搖身前,外面有個丫頭掃地,刷,刷,刷,掃帚苗紮成的掃帚掃地格外有力,在地上劃拉出一道一道的印子。那丫頭揮舞著掃帚賣力得像雜耍藝人,就等韋湘從視窗瞥見她用功,就來誇她一下。
秦扶搖在桌前坐定,慢慢地挪著帳冊瞧,纖細的手指翻了兩頁,抬頭看韋湘,要看這無趣的東西能給韋湘帶來什麼法子。
「城隍總不會禁止你去脂粉坊吧?」韋湘撫掌一笑,「你知道蓮老頭的小孩子都在什麼地方麼?這裡雖然說有女童六十七,都在脂粉坊東鴛鴦樓,可我也沒去過脂粉坊,不知道是在哪裡——秦家的人知道,但是我想先去一趟瞧瞧。」
「若是以秦家人的身份去,你是主子,進出自如。若不是秦家主子,就要身份印信。」
秦扶搖好似說了個有憑有據的理由,說完心裡惴惴不安。
女童六十七。
從前可不是這個數字。
可是她好像自己吞了許多苦果,話出口卻聞不出苦來。
「想法子嘛,我想先偷偷去看一眼。就是誰也不知道我去了,連那些孩子也不知道。」韋湘突然擠眉弄眼,笑得很是符合平日的秉性。
「使不得!」讀書人又豁然起身,「你不準去陰間!」
「你管得著咯?」韋湘越過她,探走蠟燭去,「從陰間去,就鬼知道,哪個人也不知道,豈不是最穩妥了?」
秦扶搖卻把臉一板:「不成,你去陰間做什麼?」
「之前不是還去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讓去了?你背地藏人了?」韋湘打趣,邊笑邊戳著秦扶搖的臉,指尖軟軟的,有如實質,這只是玉的結果,若是真的秦扶搖,該是怎樣的觸感?她愈發按捺不住想讓秦扶搖復活的蠢蠢欲動的心,心花怒放地等解決了手頭的事情就和朱顏說離家的事情。
「我沒有!」老實人漲紅了臉,「只是哪裡有人好端端的老去陰間去?」
「我先前不是老去麼?還是你領著我呢!」韋湘往炕上盤腿一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