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業(2)(第2/3 頁)
年輕人冷笑起來:“不過是一個講道理,一個不講理罷了!這世道,道理總是說不過歪理!”
王煥之嘆口氣,道:“如今,果真是要……”
“果真要。”李永仲斬釘截鐵地說:“待李三忠同大哥說好,我便要尋族老開祠堂,將此事定下章程!此事手尾一了,新井的事便得放上日程來!我打算著晚至明年三月,我至少要開三口井!”
師爺嚇了一跳,顯然李永仲的打算讓他吃驚不小。“東家,”為求慎重,王煥之不得不再行開口:“這個數目,不是小事啊。”
“無妨。”李永仲咂了口茶水,擺擺手道:“現下離年節尚遠,我也並不說在冬日裡開井,但招工的事可做得起來了。”他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笑意,“我那好大哥,從前的名聲開還在呢,那幾口井上的挑水匠必不肯為他做事的。”
“卻怕底下的管事……”王煥之有另一層顧慮。
“那怕個甚?誰人不是學著做起來的?正好新井初立,調原來的老手去新井,留一半人在老井上頭便是了,師傅帶學徒,還能帶不出幾個?”李永仲打算此事顯然不是一天半天的時辰,他在這上頭思慮已深:“我又不要他精通諸般,只要此處如何彼處如何,每人精通一處便也有了,通力協作,我並不怕人多,只擔心亂了章程。”
說到此處,王煥之也帶上幾分笑意,露出些輕鬆來:“井上規矩原就是極嚴的,但東家那些想頭卻更好,早幾年我便說東家是生就的商人,天生的精明,”他臉色忽然黯淡幾分,道:“東家這般資質,若託生在讀書人家裡,異日朝堂之上,不愁沒有東家的位置。”
李永仲卻失笑起來,道:“師爺還是讀書人的心!我卻是不耐煩那些的。”他從凳上站起來,舒了舒筋骨,在地上走了兩圈,道:“如今這世道,便是如今我生就的讀書種子又如何?”
“便不說遼東事已糜爛,單說西南,天啟二年的奢安之亂連綿好些年,直到今日也還聽說附近哪裡的土司又亂了起來,官軍何時又能平亂了?奢安之亂時亂軍過富順——那時我已是記事的年紀,還記得父親早早打發李三忠並師爺兩個,帶我和大哥走避成都,他獨個兒在富順支應,天可憐見,饒了我父親一條性命!”
王煥之臉色都變了,急匆匆地站起來,一把攥住李永仲的手,好險將他拉個踉蹌,聲音裡全是緊張:“噤聲!仲官兒,你的膽子可太大了!”
李永仲一把甩開師爺的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方才緩過來,他看著王煥之依舊緊張的臉,無奈地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孩子,哪裡還不曉得輕重?如今這時局,便是考了狀元又如何?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國朝官民人等向冷待軍漢,但依我看,這世道,沒有一口雁翎刀,便到處行走不得囉。”
這話說得王煥之也沒了聲氣。兩個人默然而坐,半天師爺才勉力道:“這些自有朝堂上大老爺操.心,我等小民想想自己的營生就好。”
“皮將不存,毛之焉附。”李永仲嘆了口氣,搖搖頭表示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王煥之遲疑一陣,道:“東家,其實,我以為大管事所慮並無不妥。”
李永仲抬手為師爺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開口:“他畢竟是我父親手上使過的老人,必定是極為周全的。”
極為周全?師爺咀嚼著這幾個字,竟有些不敢開口了。
但李永仲卻不管他,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可惜,人心果然是偏的。李三忠所說那些固然是對的,但我現在事情無數,可沒有什麼時間和我那個好大哥糾纏。”他的目光似乎極近又極遠,語氣幽然:“只是現在,不由我不想起段伯。”
師爺靜了片刻方勸道:“做大事者不惜身。既然東家有心,些許流言,也就……讓它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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