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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有兩千年沒來過這裡了。」最千秋微眯著眼打量周遭一切,語氣幽幽。
謝厭不改仰望姿態,低聲發問:「不帶我上去?」
「我何時成為供你使喚的下人了?」最千秋慢悠悠地說。
「畢竟我被廢了武脈,最近腿腳更是不便,而醉臥公子,又向來是個古道熱腸之人。」謝厭彎起眼睛,說得真誠無比。不同於最千秋慵懶的煙嗓,他的聲線是清澈的,又透出幾分溫潤的啞意,很是耐聽。
最千秋緊盯謝厭片刻,終是冷哼著一揮衣袖,帶他御風而上,來到無名塔頂層的瞭望臺。
欄杆破敗,遍地腐朽,不知哪個年月吹來的斷葉枯枝亂灑一地,更顯淒涼陳舊。
謝厭和最千秋誰也不嫌棄這歷經兩千年風霜的冷徹欄杆,兩個人更是一個賽一個的懶,腳步踩穩後第一件事便是倚過去,一人吞雲吐霧,一人攏了攏衣領,垂眸低眼,俯瞰這人間山河。
山川起伏,千萬燈火高低錯落、連綿不絕,彷彿銀河垂落,耀眼更勝九天。
最千秋抬手一指某處:「你瞧,和你同出一源的至陽之氣,正在幫他老闆補房頂。」
謝厭撩起眼皮。
他雖被廢了武脈,但敏銳的五感仍在,目力更是一等一的好,輕輕一瞥,便看見如水夜色之下,華華燈火之中,少年穿著白日那身深褐短打,蹲在無名酒坊的屋頂上,用工具對某處敲敲打打。
高馬尾倒垂而下、散落臉側,從謝厭的角度看去,有些像個倒放的拖把頭。
謝厭被逗笑了,眉眼輕輕彎起,不過只此一瞬,對最千秋說的話時,聲音又淡下去:「你的訊息可真靈通。」
「我也不是特意盯著你。這位小兄弟在落鳳城很出名,人狠話少,仇家無數。」最千秋慢條斯理出聲解釋。
謝厭似是贊同地點頭:「今日已見識過。」
「不過沒你名氣大。」最千秋又說。
謝厭輕笑,目光遙遙:「不過是過街之鼠,人人喊打罷了。」
聞言,最千秋將目光移向落鳳城中最熱鬧的街巷,那處龍燈花鼓,高臺紅袖,唱詞婉轉,演的是《桃花扇》,尚未到《白髮魔頭》一折。他話鋒一轉:「被潑了汙水,便報仇潑回去,河山如此大好,你怎忍心去死?」
「又不是被某幾個人潑了汙水,是這千里江山,在逼我去死。
當年,我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他們高呼我為『佛心大慈悲者』,對我跪地膜拜;後來我因故遠走莽州、再不過問胤國之事,亦不出手相救,他們竟乾脆利落我打為妖魔之流,說那是我引起的禍事——這人間,可真有意思。」
雖說著「有意思」,但謝厭眸光平靜極了,語氣偶有起伏,卻是透著淡絲絲的諷刺。
最千秋不接這話。
謝厭自顧自說下去:「我本是天地間的至陰之氣,因機緣巧合化出了人身,如今數千載過去,也該回歸天地了。」
「行吧。」許久後,最千秋抬起煙槍,輕輕抽了一口,「你死之後,留在斷海無涯的垂虹天影劍,便歸我了。」
「行啊,連同那把『明寂初空』一併給你。」謝厭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眼底瞧不出半分留戀。
最千秋卻是搖頭:「明寂初空劍是陸雲深送給江棲鶴的。」
「反正人都死了,兩千年前就死了。」謝厭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向最千秋。
「嘖,那我也不敢要。」最千秋道。
謝厭挑眉,不再於此話題上糾纏。
他的視線落回春深街。
曲折蜿蜒的街上人群熙攘,孩童捏著糖葫蘆與蘋果糖四處亂竄,險些撞翻無名酒坊門口的酒罈,老闆登時跳出來破口大罵,一時間門後、窗戶後探出無數顆看戲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