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第1/2 頁)
雖說這話是震懾流氓的,未必會言出必踐;但阮曉露可不敢賭機率。
她轉轉眼珠,審時度勢地改口:「老丈、娘子,你們莫疑。你家林沖林教頭逃脫了高太尉的陷害,眼下在……在一個偏僻去處躲風頭。他怕你們惦念,派我先來報個平安。」
張教頭並沒有被這重磅炸彈鎮住。他繼續追問:「有何憑據?」
老教頭思維縝密,就怕高太尉又出什麼陰招。空口無憑,不能隨便跟陌生人交心。
阮曉露早有準備。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放在茶几上。
小荷包幹癟破爛,褪色的線頭上濺著幾滴血。不像個日常物件,倒像是犯罪現場留下的證物。
張貞娘一看之下,輕吸口氣,掩面扭過頭。
張教頭也認出來:「哎,我兒,這不是你的繡工麼!」
林沖求人辦事,不敢寫信,唯恐被官兵截獲,徒增風險;翻遍自己身上,連日的磨難使他身無長物,唯有這個小破荷包,是他過去生活的唯一留念。
一個物件勝過千言萬語。張教頭原本對這陌生姑娘還多有防備,眼下疑慮盡去,一拍大腿,呵呵大笑。
「我說什麼來著!林沖哪那麼容易死!也不是真要跟你一刀兩斷!女兒,哎,你別哭啊!」
張貞娘眼中滾出淚,忽然握住阮曉露的手,泣不成聲。
張教頭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問了阮曉露名姓,又問:「那,林沖是如何脫罪的?眼下做何營生?你又是他什麼人?」
張貞娘輕聲提醒父親:「人家娘子遠道而來,累成什麼樣,茶還沒喝一口呢。您要聽故事,晚些兒不行嗎?」
她不著急知曉細節。得知丈夫性命無憂,她一顆心放下,已經無比滿足。
張教頭不好意思地笑兩聲,讓錦兒招呼茶飯。
「是了。阮姑娘,你風塵僕僕的過來,我們欠你的情。就先在家將息幾日,有什麼話慢慢聊。」
阮曉露舟車勞頓,也確實需要好好歇一夜,當即高高興興同意了,在客房裡鋪個床,很快陷入夢鄉。
只是睡夢裡還在犯愁:這趟任務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
原本她就是個跑腿小妹,負責把人接到梁山就行;可是看現在的狀況,到底要不要跟張貞娘說實情,怎麼開口呢……
在《水滸》原著裡,好漢們落草之後搬取老小,一人落草全家上山,是很順理成章的流程。
可是說書人卻從來沒有提過,在這套「流程」幕後,那些性格各異的娘子夫人們,到底願不願意接受一個反賊丈夫?
第18章
張教頭父女都睡得香。只有阮曉露,許是認床,或是鄰家鼾聲太吵,始終睡不踏實。
她想,倒也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先把人騙到梁山底下,然後請朱貴幫忙,塞進小船帶上山,生米煮成熟飯,張貞娘這壓寨夫人不當也得當。
可這種「賺上梁山」,跟宋江有啥區別?跟強搶民女有啥區別?
更是辜負了張貞娘父女對她的信任。
但要是照實說呢,萬一張貞娘拒絕離開怎麼辦?萬一她立刻尋死覓活怎麼辦?
……
東京城的夜生活實在很豐富。透過窗紙,可以看到殿帥府前的燈籠燭光,還有酒樓歡門的長明燈火,絲竹聲、笑鬧聲、叫賣夜宵聲,直到很晚才漸次歇落;沒過多久,水聲、打更聲和車輪聲響了起來,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準備第二天的生活。
明亮的月色籠罩著此起彼伏的屋簷和瓦片,照亮了人們忙碌的腳步。
就在這夜與明的短暫交接之時,萬籟俱寂之際,忽然,簌簌兩聲,似是有人從牆頭落地。緊接著,小小的院門吱呀一響,緊接著又被關上,頂了幾塊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