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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知縣皺著眉頭看看那封汗漬斑斑、臭氣燻人的書信,一臉嫌惡地吩咐楊三瘦:「開啟!」
楊三瘦屏著呼吸,將那封信展開,向胡知縣面前一舉,胡知縣便從袖中摸出一塊手帕來,迎風一抖,掩在口鼻之前。
楊夫人聽說這是丈夫的遺書,也不禁大為動容,不禁走上前去,對胡知縣道:「哥哥,信上說些什麼?」
葉小天一聽楊夫人對胡知縣的稱呼,頓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的湧泉穴一直衝到了頭頂的百會穴,全身都冷颼颼的,頭髮梢兒都豎了起來:「哥哥?這靖州知縣竟然是楊夫人的哥哥!」
葉小天萬萬沒有想到,他如今最大的安全憑仗居然就是楊夫人的兄長,這可糟了!葉小天心如石火,急急盤算:「這楊夫人恨那妾生女入骨,必不肯分家產給她,若是橫下心想整我,她這親哥哥豈能不幫她,這些靖州士紳又有誰會為我這個外鄉人而去得罪當地的官員?
如果楊夫人迫於輿論,不想當眾撕破臉皮,縱然答應分家產給這小娘子,也必恨我入骨,在這知縣的地盤上,他們若想無聲無息地弄死我一個外鄉人,豈不是易如反掌啊。這……」
葉小天又驚又怕,目光慌亂四顧,突然定在滿臉悲憤之色的俏麗女子臉上……
胡知縣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抖開,用兩根手指挾著手帕堵著鼻孔,正在看楊三瘦舉著的那封書信。葉小天看見那女子,突然情急智生,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老大人,這信中是說……」
葉小天方才取出書信時還沒有說破謎底,就想等著這胡知縣看了信,來個大反轉,那樣很有一種戲劇化的效果,他在京裡時常蹭戲看,算是一個小小戲迷,這也算是他的一個惡趣味。
如今眼見這位知縣大老爺居然是楊夫人的親哥哥,他可不敢再裝腔作勢了。不過,真話還是不能說的,那是拿生命在冒險,於是頃刻之間,葉小天就想出了一個彌天大謊。
從來沒有一個人一生中從未說過一句謊話。葉小天自然也說過許多謊,他對上司說過,對同僚說過,對父母兄長說過,對犯官們也說過,有善意的謊言,也有惡意的謊言。
但是他以前說過的謊,從來沒有一個會像今天所說的這個謊這麼重要,因為它是救命的謊言,而且以前說過的謊,從無一個如此完美、如此合理、如此無恥,甚而就此影響了他的一生。
第09章 真實的謊言
「……有人說,獄卒和犯人就像狼和羊,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產生友情,扯淡嘛!是人就有感情,獄卒怎麼了?獄卒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親朋好友啊!」
葉小天彷彿又回到了刑部大牢,正在振振有詞地給犯官們洗腦,給獄卒們正名:「楊大人三年前入獄,小天我也是三年前做的獄卒,從那時起,楊大人便時常教我起卦、教我做人的道理。
『眼為田宅主其宮,清秀分明一樣同。若是陰陽枯骨露,父母家財總是空』,這就是楊大人教我背的《麻衣相術》裡的一首卦辭。這個暫且不談。總之楊大人是很欣賞我的,他還說我相貌不凡,一生富貴。」
葉小天道:「那天,朝廷降旨,楊大人要於次日問斬,我就為楊大人打了幾角酒,要了幾道下酒的小菜,當時牢裡頭很黑,外面還下著雨,我點了一根蠟燭,燭光下,楊大人淚流不止……」
胡縣令、楊夫人、三瘦大總管以及所有前來弔唁的客人愣愣地聽他說著,葉小天那小嘴吧吧吧的語速極快,他們根本插不上嘴。葉小天就像一個最敬業的演員,非常投入地表演著。
葉小天臉上現出悲慼之色,黯然道:「楊大人說:『小天啊,老夫入獄三年,舊友皆然不見,親人也是無蹤,唯有你,算是老夫的忘年之交了,老夫臨終之際,唯有一個放不下的人,那就是我的女兒,老夫把她託付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