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第1/2 頁)
一室一廳的格局,面積小到衛生間裡站了兩個人就轉不過身來,沒有陽臺沒有廚房,客廳只能擺下一張沙發和一張桌子。
屋外的過道上擺著一個簡易的灶臺,一到做飯時間,擁擠嘈雜,滿棟樓都是嗆人的油煙味。
哪怕是夏日烈陽,屋裡卻始終陰暗潮濕,處處透著一股黴味。
那一年,雲泥十一歲。
從裝潢精美的別墅裡搬了出來,不再擁有獨立的房間和漂亮的公主裙,放棄了一直在學的舞蹈。
雲泥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
她一個人上學,不再需要父母接送,學會洗衣做飯,會在每週六下午陪著母親從老城區坐很長的一趟公交去醫大附院做化療透析。
那一段路對於十一歲的她來說實在太漫長,夏天的時候,車上沒有空調,徐麗會拿一個小扇子輕輕扇一路。
到了冬天,雲泥會靠在母親懷裡,握著母親布滿針孔的溫熱掌心,和她聊起在學校的瑣事,而後慢慢睡著。
有時她會突然醒來,抬頭看看窗外,然後問小聲問母親到哪兒了。
那一段路,有陽光、有綠樹,窗外有騎著腳踏車的路人,身旁有耐心而溫柔的母親。
雖然辛苦,可雲泥從來沒說過一個累字。
……
從夢裡醒來,耳邊依舊是嘈雜的動靜,雲泥看向窗外,街道、行人、枯樹,有一瞬間恍惚還在夢裡。
她像小時候的每一次,低喃出聲:「媽媽……我們到哪兒了?」
話一出口,雲泥便完全清醒,眼前的街道不再是多年前走過的那條老街,母親也早已離開自己。
可耳畔仍舊有熟悉的回答:「剛剛過了春臺街站,下一站是裕豐花市。」
雲泥怔愣了下,抬起頭,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沉浸在往事和現實的混亂裡。
李清潭關了手機,偏頭看著她,聲音比起之前要清晰很多:「怎麼了?」
「沒事。」雲泥搖搖頭,閉上眼睛,努力想把那些翻湧的往事壓回去,可也許是生病讓人變得敏感脆弱,她仍舊忍不住有些想哭的衝動。
口罩悶住呼吸和鼻子泛酸時的吸氣聲,卻擋不住泛紅的眼尾和眼裡呼之欲出的難過。
李清潭什麼也沒問。
他不是沒聽見她剛剛睡醒時那一聲低喃,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她不同尋常的呼吸聲,更不是沒有看見她哭紅的眼睛。
但他仍舊什麼都沒有問。
世人都有窺私慾,但有些隱私和過往,是不能輕易被提起的,那些用血和淚掩埋的過去,往往都是連著筋帶著骨,隨便一拉扯,都會將看似已經恢復完好的傷疤撕裂。
苦難是不會被時間的洪流消磨掉的,它會存在於某個角落,會蒙塵會晦暗,卻永遠不會消失。
李清潭只是跟著雲泥下了車。
深秋的傍晚暮色也帶著荒涼之意,冷風無孔不入,老街區少有高樓大廈,破敗的居民樓連牆皮都是斑駁的,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小廣告,盤旋拉扯的天線布滿了灰塵。
連天空也是昏暗的。
雲泥從車裡下來,熟悉的空氣撲面而來,她拽下口罩,語氣已經恢復如常:「你不是要去找你同學嗎?」
李清潭也拽下口罩,露出白淨的臉和嫣紅的唇,很隨意的說:「我餓了。」
「……」雲泥想起之前欠他的那頓飯,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她說:「我請你吃晚飯吧,你想吃什麼?」
他一副什麼也不挑的模樣:「都行。」
雲泥帶他去了家小菜館,主打廬城周邊城市的特色菜,口味適中,不過分清淡也不會過分油膩辛辣。
這個點店裡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在附近工地上班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