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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吞吞地繼續穿衣服,他倏地將我轉過身去,坐在床沿微抬頭看著我道:「外面全是守衛,你當自己出得去?」
他神色看起來比誰都清明,完全不若剛剛醒的模樣。我一時語塞,他軟下聲來:「所以說你既是騙子又是傻子呢……」
他將我穿到一半的外衣剝下來,掀開外側的被子一角,說:「既然不想睡,就不睡了,我們多說會兒話,等天亮了我送你走。」
我躺進去,他將手臂橫過來,輕攬著我道:「我何嘗不是抱著與你一樣的心思,以為回一趟家就捨不得走了。有天夜裡,我都快到門口了,還是折了回來。」他微微側過頭,另一隻手輕理了理我的髮絲:「你是不是也做過這等事?我看你極擅長。」
人在晚上和白天其實是不同的狀態,晚上容易卸下防備與面具,每一張臉都變得生動起來。可我仍是沒好氣地否認:「怎麼會?我瘋了不成?」西京大營又非我想進便能進,這個月來,能夠每日遙遙望著,其實已經足夠。
「你呀,心中不知多少鬱結,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紛雜。」他今夜總用這樣的語氣來與我說話,可我卻未察覺到一絲不適。
我翻個身,面朝著他,卻也不答話。其實我想過,若我們只是平凡夫妻,興許便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情感體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過著淺溪般和睦的日子,一輩子說過去就過去了。
我又想起那個盒子,掌命司的盒子。何為幸,何為不幸呢?眼下我能握住的這一切,已皆是幸運。我正色道:「等你得勝歸來那一天,我站在城門口迎接你。」
他輕闔了眼皮,微張了張口,一如那天傍晚在天棚底下所說的那樣,他輕輕地一字一頓道:「定——不負卿意。」
其實我心裡明白,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那就讓我在你的臂彎裡再好好睡一覺罷。
濃濃的倦意襲來。拋開一切擔心,我閉眼入眠,腦子裡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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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再次醒來時,我卻已在府中的臥房裡。我睡得那麼死嗎……還是這根本就是我做的一場夢?我心下一驚,低頭看自己的衣服,卻是一件乾乾淨淨的裡衣。我扯開衣領子,看到頸下幾塊小小的淤痕,驀地瞥到左腕間多出來的一隻玉鐲,心中一凜,才倏地回過神來。
是真的,不是夢境。
我坐在床上難過得直不起身來,一室的陽光分外刺目,讓人睜不開眼。
我偏過頭,看著明晃晃的窗戶,竟假得還像置身於夢中。
我披衣下床,今晨的陽光打在身上竟有微弱的暖意。新套在腕間的那一隻玉鐲雖已染上了我的體溫,卻仍舊讓人覺得有一絲沉,察覺到隱隱約約的不適。據說玉鐲這樣的東西,戴久了,便彷彿成為身上的一部分,不會察覺到負累,若不刻意去關注,也絲毫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可一旦摘下,這隻手上卻又總覺得少了什麼,怎麼都不對勁。
我走到院子裡,臘月末的梅花迎雪吐艷,開得正盛。
一樹獨先天下春,我彷彿能從那幽幽暗香中嗅到隱約春意,從容淡雅,直抵人心。
【六零】何處清風不舊家
新年匆匆而至,西征大軍亦離開了西京。正月裡還未出年,我爹的調令便下來了。
上州刺史,從三品。雖是貶官加外調,但上州卻是個難得的好地方。臨海,又毗鄰江南,氣候溫暖適宜,物產頗豐。連翹得聞訊息後笑稱,上州有山有海,很是豐饒,父親大人不必擔心會餓著了。
西京的宅邸仍舊留著,舉家都在籌備南下事宜。
那日回國舅府,我與連翹在後園內喝茶。我問她是否隨同,她卻答非所問:「你去哪兒我跟著便是了。」
「我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