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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常是這樣對話,付紅葉本也習慣了被尤姜喊打喊殺,今日卻是頭一次沒有含糊過去,反倒是悵然一笑,「我有時也在想,或許世間本就不該再有一個付紅葉。」
付紅葉一直很清醒,他知道尤姜的難處。魔教在正道和百姓眼中或許是除之而後快的存在,可對尤姜而言卻是陪他度過百年歲月的歸宿。可他們也都知道,魔修之中從不乏肆意踐踏人命之徒,正如寸劫所說,如尤姜這般只對付正道不傷害百姓便已是仁慈至極,更多的魔修卻還是如長生門那般,只要能夠掠奪資源根本不懼造成多少傷亡。
付紅葉如師父所言成為了善解人意之人,卻在成了之後才知道,這樣的人沒辦法逃避現實也沒辦法向他人推卸責任,所有苦註定只能自己一力承擔。他不後悔為姜奉之踏足人間,也不後悔死上一回保住了姜奉之性命,唯一有些後悔的是,為什麼要想著奉之說不定還在等他便又掙扎著活了過來。
若他真的回歸於天地,或許奉之還會對他有幾分懷念,而不是認為他若是死了會更好。
他今天或許要送一隻精怪永遠離開人間,心裡已經有些累了,此時沒有力氣再與尤姜鬥下去,只將雨傘放進魔修手中淡淡告別:「前輩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
此舉一出,尤姜越發肯定此時的付紅葉果然與平日很不一樣,早上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消沉了起來?是因為精怪嗎?他似乎對這種生靈很是在意,付紅葉和精怪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又是怎麼從當年那地方活下來的?
尤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是想讓這正道魁首遠離他,可當付紅葉真的自他身邊離去時,他看著青年在雨中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還是沒忍住開口叫住了那人,「你渡劫失敗,當真除了心魔一切安然無恙?」
付紅葉始終都會為他停下腳步,雖未轉身卻也輕聲回答:「有些小傷,不成問題。」
這個正道魁首比魔修還會騙人,尤姜自己渡劫失敗多次,哪一次不是用了數月時間去調養,也是臭小子表現得太過生龍活虎他才沒去在意這個問題,卻忘了付紅葉已許久不再御劍。
這樣一想尤姜便不怎麼放心了,罷了,他到底欠了沐風一條命,總不能看著這個人去送死,最終還是起身落在了付紅葉身側,只解釋道:「你是勝了本座的人,若敗給一個精怪,本座也要跟著你丟人。」
這樣的場景其實有些熟悉,當初的姜奉之出身名門,雖性情儒雅卻也並非沒有傲氣,而那時的沐風野慣了不懂人間規矩,觸怒了姜奉之也不自知,二人偶爾也會鬧鬧脾氣。
每逢這個時候,沐風便獨自坐在楓樹上吹著葉笛,聲音如泣如訴滿是委屈,姜奉之聽了胸中悶氣也就撐不過半個時辰,最後還是抱著畫卷主動去尋哀怨的少年,輕聲問著,「我畫了新的山水,你可要一觀?」
每次不論鬧得多厲害,只要他一出現沐風馬上就會高興地自樹上一躍而下,抱著這訓斥自己該注意禮節的貴公子便笑道:「奉之,我們和好吧。」
時間輾轉百年有餘,昔日少年彼此都變了模樣,付紅葉本以為這樣的交流再也不會有了,卻未想奉之刻在骨子裡的心軟好像也沒有變。
再多的隔閡伴隨彼此靠近終是漸漸消散,付紅葉眼底重新有了笑意,就如過去一般主動將尤姜摟入懷中,在其耳側柔聲道:「前輩剛才說錯了,你我初心不全,卻未必完全不在。有些地方,你沒變,我也是。」
這樣的付紅葉彷彿又回到了尤姜最難忘的模樣,他被家族捨棄師門背叛,和沐風相處的時光已是僅剩的美好回憶,就算是壞脾氣的魔修也捨不得將其毀掉。本能地想將人推開的手終是無力放下,他只沒好氣道:「本座看你沒改的是色心吧,當初你小子總邀請我一起去山中泡溫泉,存的是什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