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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這位來自美國南方的少女回過頭,向著巴黎明朗的藍天投去一瞥,“這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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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洛蒂一直有去巴黎看一看的念頭。
自從十六歲那年離開在亞特蘭大的家外出闖蕩,洛蒂·巴特勒很多次打算去巴黎,但總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沒能成行。而這一次,她剛準備談完在拿騷的那筆生意後去一次巴黎,又突然得到羅馬市價大跌的訊息。對於巴黎的那一點虛無縹緲的執念顯然不足以讓商人巴特勒放棄眼前的利潤——假如她沒有在旅館門口遇到那個吉普賽女人。
那是一個非常蒼老的女人,有著枯槁到起皺的面板,臉上一道一道都是歲月刻上風霜的皺紋。她包裹在一張已經非常破舊,但看得出原本顏色十分鮮豔的骯髒毛毯中,口邊若有若無地淌出白色的霧氣。生命在這裡已經幾乎凋零。
洛蒂在她面前放了一張二十巴哈馬的紙幣,然後就打算離開。雖然她並不是什麼虔誠的天主教徒,信奉上帝,渴望透過善行升入天堂,但就連浪蕩了十幾年的父親都為了和母親結婚而浪子回頭改邪歸正重新皈依上帝——她有施捨窮人的習慣也不足為奇。儘管她放下那張紙幣的時候,心裡並沒什麼波動,甚至有一絲抵制——她不喜歡吉普賽人,本能地不喜歡。
這種不喜歡——或者乾脆說是厭惡和歧視無關,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情。洛蒂沒探究過這種感情的來源,就像她那麼多次沒去成巴黎一樣。但是這個吉普賽女人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小姐……請等一等,小姐。”
她的聲音十分虛弱,彷彿下一秒就要消逝在風中。洛蒂·巴特勒停下了腳步,剋制地等待著她說完。
吉普賽女人咳嗽了好幾聲,抬起頭來。她年輕時候大約非常美麗,從那對漂亮的綠眸子就能看出來。吉普賽人的綠眼睛時常使洛蒂產生邪惡的感受,然而這個蒼老的女人,從她的綠眼睛裡,洛蒂看見的是一種非常深遠的純淨。
彷彿那就是命運。
“您說吧,我等著呢。”她道。
“咳咳……咳咳……小姐,您……您的命運在巴黎。”
這個女人十分費力地說出了這句並不長的話,洛蒂站住了,她的黑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和迷惑。
命運這種東西,在19世紀依然是有許多人相信的。事實上直到今天,我們中也有許多人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決定著人的命運。就像我此刻寫下這行字,決定著洛蒂的命運一樣。誰又知道自己的命運是否有一個早已寫好的指令碼?
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那麼吉普賽女人對洛蒂說的那句話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你的命運在巴黎”。洛蒂本人非常清楚,多年前發生在巴黎的一切儘管已經不存於記憶——當時她太過年幼——但的確對她的性格產生了極為重大的影響,這種影響甚至一直持續到了今日,也在某種意義上寫下了她的命運。
從小到大,洛蒂一直髮覺自己的記憶中有一段必須記起來的東西。大多數的人,記憶是從五歲開始的,洛蒂也不例外。在此以前的記憶,則會融入習慣乃至性格。弄清楚那一點,她也就能夠弄明白長久以來一直困擾她的東西。
比如為什麼她聽人提起巴黎會感到難受。
比如為什麼她抗拒所有的布娃娃。
比如為什麼她看見猴子想要流淚。
再比如,她為什麼厭惡吉普賽人。
四歲那年她和父母一起去過巴黎。對她來說,巴黎並非一座活在記憶中的城市,而是父親提到的兩件事。母親在巴黎懷上了她的妹妹波妮;她在巴黎弄丟了最心愛的布娃娃並大哭一場。
而她明明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布娃娃。從來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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