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第1/2 頁)
走出殿門,皇帝的肩脊依然挺直抖擻,夜風吹拂,連帶他的話語明明滅滅,晦暗不清。
從未有人敢如此忤逆暴君,他年輕時發怒,小蘭寺內哀嚎不斷,腥臭的淤血沖天,滋養得蘭草異常妖異。
裴迎以為皇帝會處死姜貴妃。
沒想到他的聲音有些沉悶,他對陳敏終靜靜說。
「你母妃瘋了,照顧好她。」
他緩緩嘆息:「朕一直知道幼吉不是我女兒,一直知道她不是個好女人。」
「若從前有什麼過節,不要與她計較,」他轉過頭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她生來任性,從不知道讓人。」
殿內傳來姜貴妃撕心裂肺的哭聲,她大哭道:「你們將我兒子弄到哪裡去了!」
第46章 寬衣
一連數日, 裴迎再未聽聞毓德宮那邊的動靜,據說幼吉公主見到了人,應激得厲害, 瑟縮在床榻上,日日飲食都在榻上完成。
這件事密不透風, 並未傳到朝堂上去, 並不是為姜家留顏面,而是為皇帝自己留顏面, 因此仍保留了幼吉的公主之尊。
這日毓德宮來了人,說貴妃要見裴迎一面。
貴妃知道裴迎不肯過來,使喚宮人傳話的時候,隱隱以裴家作挾。
裴迎只好喚阿柿去通知陳敏終一聲。
「人人都說皇后是宮裡的笑話, 我才是。」
殿內天光晦暗,一下子陰冷下來, 容顏一直保養得嬌嫩的姜貴妃,這一生都未操過心, 一夜間將心操碎。
裴迎悚然一驚, 竟然不似她,似一隻白髮鬼。
原來絕望到極點,真會衰老到不成樣子。
這些天夜裡,她赤腳走在濕漉漉的石板上, 躺在藤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朱牆一角。
白色滕鈴花盛開,風簌簌鼓動, 走過一個又一個來回,她求了謝掌印,才知道姜塵徽究竟被關在哪兒。
「裴氏, 你知道我從未認過你,我一向瞧不起你們這種人,矯揉造作地惹男人心疼,只知道哭,裝純潔無辜的模樣給人看,實際最有手段,姜家的人從不示弱。」
天光下她的鼻背線條高挺,肌膚接近透明。
大驪第一美人,怔怔落淚:「陳拂暉真是心狠手辣,原以為多年夫妻情誼,他總不至如此,哪怕殺了我娘倆也好,他沒將我們娘倆斬盡殺絕,卻用更陰毒的法子折磨我們,他要把他的孩子,活生生逼到自盡!」
裴迎未說話,手心攥著那枚紅寶石纏枝珠釵,來的時候,她想,若是姜貴妃敢對她如何,她便拿這個防身。
可是姜貴妃明顯氣焰全無,她還活著,已然如死氣沉沉的美物,隨時會一捧灰似的消逝不見。
她對裴迎低聲說:「我求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替我去見見塵徽那孩子吧,他快死了,我不能看著他死。」
或許是姜貴妃第一次這般低聲下氣,人人以為她是毒蛇,從來囂張無度,不會低頭,她的話語攜了痛苦的低咽,斷斷續續,無助地求她。
「殿下也是你的孩子……你……」裴迎冷汗滑落,脫口而出,自知這話不該她問。
爹爹待她和哥哥一視同仁,她未曾生育,不明白為何一個母親,為何能對自己的孩子厚此薄彼到這種程度。
姜貴妃竟然給她跪下來。
一旁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四皇子生母跪在一旁,眼腫成了桃子,萬般畏怯。
她哭道:「姐姐……姐姐不要……」
紅衣小娘原是族裡送來的嫡妹,是來幫襯姜貴妃的,也是家族對於她的制肘,盯著她是否不受管控。
姜家極大,她對嫡妹自小情意淡薄,更不喜歡嫡妹的性情,這些年宮裡沒留下一個孩子,大多早年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