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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凡肅穆立於碑前,現在再看到上面家屬那一欄刻著「秦姿凝」這三個字的時候,只覺得一股悲涼之感湧上心頭,甚是諷刺。
可能因為當時自己年齡也小吧,關於父親,容凡腦中殘存的記憶其實並不算完整,很多都是由一個又一個七零八落的碎片勉強拼湊起來的。
他在腦海中不斷搜尋著幼時與容向磊相處中令人記憶深刻的點,恍然間才發現,竟然不是與父母一同去遊樂場、或者是被父親扛在肩上這種頗具紀念意義的時刻。
相比這些,容凡更加無法忘記容向磊在臨終前幾個月,自己前去醫院探望他時,他撐著那具瘦骨嶙峋的身體骨架靠坐在病床邊、讓秦姿凝給自己削蘋果的場景。
只有經歷過與至親之人真正的生離死別,才會發自心底感受到生命的渺小,對「宿命」一詞產生真正的敬畏。
今日的容嘉鑫正如昔日的父親,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裡,但細說來,他又比父親當年要幸運上許多。
至少有容家這個強大的後盾在,多的是機會可以替他尋到合適的腎源。
當年的容向磊和秦姿凝他們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逝者已逝,容凡也沒有想翻舊帳跟容家人計較的意思,但是容嘉鑫現在已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自己身上,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推波助瀾,容凡自認為他擔不起這份壓力,卻又無法完全對其置之不理。
畢竟再怎麼說,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即使救助物件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很討厭的容嘉鑫,但是「見死不救」這個罪名一旦自己給自己安上了,容凡怕是餘生都會活在良心不安的譴責裡。
傅溫禮收到了司機發來的訊息,快到中午的時候,開著公司的另一輛車也跟著來了墓園。
容凡穿著一件黑色短袖站在太陽底下,看著容向磊的墓碑默默發呆,身影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孤寂與落寞。
傅溫禮站在遠處靜靜等待了片刻,給了容凡單獨與父親相處的時間,沒有上前打擾。
沒過多久,他卻看到容凡突然回過頭來,衝著自己這邊搖了搖手,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傅溫禮猶豫了一下,走到他身邊,卻在兩人的胳膊堪堪碰到一起時,被容凡主動握住了手,往墓前移了兩步。
「爸。」
容凡對著正前方叫了一聲,聽上去中氣十足,之後不緊不慢道:「你看好了,就是這個人,說他要照顧我一輩子。」
他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更深了一些:「我們今天就算是見過家長了,您在天上看著,一定要保佑我們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您可能會生氣。」容凡說著臉上的神情忽然變了,變得極其認真,兩眼目光深邃醞釀著情緒。
他苦笑一聲:「生氣也沒用,您兒子我死心眼,這輩子就只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了。」
這話雖然是以半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的,但他言語中隱隱透出的那份堅定,可是一點假都不帶摻的。
就像是對待自己與傅溫禮之間的感情一樣,他那個軸勁兒一但犯起來,別說容向磊人已經不在了,就算是還活著,也未必能把容凡從南牆邊上拉回來。
傅溫禮緊緊握著他的手,全程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告訴容凡,其實在幾月前來掃墓那一日,所有該說的話他其實都已經對著墓碑說過了。
故友亡靈在上,傅溫禮心懷有愧遂不敢有絲毫隱瞞。
他向容向磊剖白了自己對容凡隱藏多年不敢為外人道的心思,乞求對方的寬恕與原諒,用自己現下所擁有的一切為質、做了承諾,說一定會好好照顧容凡。
經歷了好一番折騰,兩人現在終於突破層層阻礙走到了一起,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