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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母親說,待我參選的事情一了,她便給玉樞和柔桑亭主各織一匹隱翠。
新年過去了,母親總算可以鬆一口氣。這一日,母親做好了新衣讓我一試。衣衫上疏疏繡著幾朵白綠色的碎花,以細細的銀絲滾邊。雪白的中裙上,以隱翠線在裙角繡了纏枝蔓草的圖樣,垂在練色的繡花鞋上,鞋尖縫製了一朵水色的芙蓉花。腰間繫一條月白色隱翠緙絲芙蓉花紋長裙,露出中裙下密密匝匝的蔓草,錯落有致。新衣在身,我心中十分喜悅,母親亦含笑看著我,對我的樣子誇讚不止。
我和母親正高高興興的品評新衣,忽見熙平長公主房裡的小丫頭小菊來傳話,說是長公主召見。母親笑盈盈的對我說道:“長公主舉薦你入宮,到底你也要把入宮要穿的衣裳給她看看才是。”
我一邊在腰間繫上一隻青玉環,一邊說道:“自然要去讓長公主瞧瞧。”
小菊和我年紀相仿,連忙上前來為我整理玉環的佩帶,又輕輕撫摸我的右臂,讚歎道:“朱大娘的手藝真好,玉機妹妹你穿著真好看。”
我問她:“小菊姐姐,長公主叫我去為了什麼事?”
小菊退了兩步,站到門邊,一雙眼睛仍是捨不得離開隱翠,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呀,玉機妹妹去了不就知道了。”
母親為我披上長長的絲綿斗篷,又在我懷中塞了手爐,囑咐我對長公主要謙恭有禮。我一迭聲的答應著,出了房門和小菊往公主上房走去。
長公主捧著手爐倚在耳房靠窗的紅木獸腳梅鶴紋浮雕長榻上。榻上鋪了厚厚一層軟墊和長毛狐皮,雪白燦爛,不摻一絲雜色。長公主穿了一身江紫色暗海水紋家常衣裳,七歲的柔桑亭主和姐姐玉樞坐在榻上的紅木小几邊習字。長公主自幼的丫頭慧珠坐在一旁的繡墩上用火棍撥弄著醬釉盆中的炭火,一室溫暖如春。
我在耳房外早已脫掉了斗篷,進屋行禮如儀。玉樞抬起頭來,目光逗留在我的衣衫上。柔桑叫道:“玉機姐姐,你這件衣裳真好看。”我心裡十分得意,含笑回道:“多謝亭主誇讚。”
長公主注目於我的衣衫,有一剎那的失神,目光似穿透了我,到達我所不能瞭解的遠方。不知怎的,我的心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她也不說話,只開啟紫銅鏤空五福捧壽的手爐蓋子,拿了一根長長的銀簪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炭灰。她不言不笑,不慍不怒,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安靜的站在一邊。
長公主緩緩坐起身來,說道:“玉機,你就預備穿著這身衣裳進宮麼?”
我恭敬答道:“回長公主,這是奴婢今春應選的衣裳,是奴婢的母親親手織造的。”
長公主輕輕嗯了一聲,漠然一笑道:“你這身妝扮讓孤想起一個幼時的小友,你和她,有些相似……”
我察言觀色,也知道這所謂幼時的小友恐怕於長公主並無益處。她冷漠茫然的眼神中驀然透出幾許凌厲和鋒銳,似乎含著刻骨的恨意。她垂下眼簾遮掩自己的目光,抬眸,又恢復了端莊平和的神色。我幾乎疑心我看錯了,但我身上的汗意卻騰騰的上來,腦中片刻暈眩,只聽長公主說道:“你這身衣裳不好,脫下吧。”
我應聲回道:“啟稟長公主,這是奴婢的母親親手做的,奴婢不想脫。”話說出口,卻萬分後悔。母親一再囑咐我對長公主要謙恭有禮,我卻還是沉不住氣。
公主卻也不生氣,柔聲說道:“孤知道朱嫂子手藝極好。只是有一件事玉機你要知道。這次入宮應選女巡女史的,多是京中名門之女。你雖只是管家之女,但怎麼說也是公主府出去的。出身雖低,卻不能丟了公主府的臉面。你這身隱翠是好,但只太過單薄素淨。宮中雖然不是隻敬羅衣不敬人,但你的穿戴也不能與其它公侯小姐們差的太遠,叫人笑話了去。”說著向慧珠使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