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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品茗閒話，我也一個個召見，說上幾句話。

張石峻的夫人布衣銀釵，文靜秀美。

我道：&ldo;你準備停當，就跟去揚州好了。&rdo;

她欠身道：&ldo;夫君叫臣妾留著，臣妾並無怨言。&rdo;

我笑道：&ldo;可朕不準，朕見不得人家眷屬分離。&rdo;

王琪之妻年老，一派大家風範。我拉住她，道：&ldo;最近叫阿父和哥哥們操心。&rdo;

她眼睛濕潤：&ldo;陛下，臣妾的王家，受恩匪淺，理當萬死不辭。&rdo;

我的心頭抽搐，面上卻不顯露：&ldo;王覽雖去，但朕與王家親誼永在。太子與王家，更是血濃於水。&rdo;

我回眸，看到蔣源的新婦，抬頭對著月亮發愣。

我笑著逗她：&ldo;你是飲水思&l;源&r;嗎？&rdo;

她飛紅了臉，平添幾分柔媚，我見猶憐。

我對大家道：&ldo;今日七夕，朕再不通情理，也不能阻礙各位與夫君團聚。朕心意已表，與夫人們敘話已畢，就不留著大家了。&rdo;

我又吩咐內侍：&ldo;賜予宋舟遺孀、宋鵬夫人玉壺各一尊，朕自己用的龍井一盒。傳朕的口諭，雖然兩位在喪期，但朕念著她們。&rdo;

別人都回去和郎君情誼纏綿了，我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在這宮裡。我叫齊潔：&ldo;拿一壺杜康酒來。&rdo;

齊潔賠笑道：&ldo;陛下並不善飲，何必用那滋味濃的？不如喝些

葡萄酒吧。&rdo;

我伸出指：&ldo;你信不過朕。叫你去，只管去。&rdo;

齊潔沒有說錯，我倒真不善飲。蒼白月色下，我醺紅了臉，幾杯下肚，只覺飄飄欲仙。丟開玉盞，我直直去往昭陽殿後的畫堂。腳下綿軟，似要跌到。齊潔趕忙攙扶，我甩開她，嬌嗔道：&ldo;不用你們管。&rdo;

畫堂如記憶中一樣幽靜，覽在世的時候，我們每年七月七日到此盟誓。我也借著七夕乞巧節，對著雙星禱告夫君長壽，早生龍兒，四方平靖。我心愛的覽，溫情含笑。整個夜晚，他都抱著我，盡和我說些甜蜜的話。

入了門，中堂還是懸掛著那幅顧愷之的洛神圖。我看得真切，那洛神的臉龐，竟然換成了王覽。我忙伸手觸控，卻又變回去了。我有些惱怒，穿過了屋子，嘴裡念念有詞：&ldo;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rdo;

廊外，是一個水池，今夜看去，好像一塊天然的琥珀。一低頭，只見水中央，有個麗人對我微笑。她眉如新月，身姿窈窕。巧奪天工的華服，風中飄展，好像霓裳羽衣。桃花飛上雙頰，秋水點於妙目，更添嫵媚可愛。我不禁伸手拉她，笑嘻嘻地說道：&ldo;真是美人兒。&rdo;

&ldo;陛下小心！&rdo;齊潔在叫我。我的衣袖濕透，那影子碎了。

我生氣地說：&ldo;走開。仙女被你們嚇走了。&rdo;

碧落銀河畔，金風玉露時。仰望牛郎織女星，我痴痴地徘徊。恐是仙家好別離，故教迢遞作佳期。那麼，為什麼王覽就不來見我呢？三年多來，我一個人好辛苦。難道他愛上了天國的仙子，在極樂之土忘記了我？

我想著，心裡難過，對那牛郎織女也不禁嫉妒起來。清風吹來，我一陣寒戰。莫非我是嫦娥，居於廣寒宮中，與人間分隔？高處不勝寒，覽，怎麼還不來呢？

對此良辰美景，我只覺得辛酸、委屈、痛苦，好像有人在絞我的心。水中麗人，大概同情我的遭遇，也迷惘淒楚地看我，好可憐。我這人，從小見不得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