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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迴廊處立了片刻,抬頭去看細細飄來的雨絲,心中忽然被什麼牽扯了一下。
不遠處迴廊盡頭,有人負手身後,站在通往凝翠亭的那座白玉雕琢的蓮花拱橋之上,和她一樣靜靜的望向漫天細雨。那一如既往的湛藍晴衫,像是破雲而出的一抹晴朗,卻不知為何在這秋雨中帶了些許難以掩飾的憂鬱。
卿塵駐足猶豫,夜天湛卻在她望過去的那一瞬間轉身過來,看向了她。
不遠亦不近的距離,倆人誰也沒有動,隔著閒玉湖寂靜相望。一時間四周彷彿只能聽見細微雨聲,在整個天地間鋪展開一道若有若無的幕簾。
莫名的就有種酸楚驀然而來,卿塵手中握著的紙傘輕輕一晃,一朵紫藤花悄然滑落,輕輕的跌入雨中。
第一次見到李唐,就是在這樣的雨天,他低頭幫自己揀起筆記那一瞬間的微笑,留在她心中很久。她很想現在就找到李唐問他,那時候你曾有過的微笑,究竟是為了什麼,就在那一個凝固的剎那,是不是僅僅是因為遇到了我而微笑,抑或是,其他。
這裡是你的前世嗎?那麼我是今生的我,還是前世,是恨的我,還是愛的?
夜天湛在拱橋之上凝視卿塵自淡煙微雨中緩緩而來,紫竹傘下水墨素顏仿若淺淺辰光,雨落如花,花爍如星。
依稀彷彿,在遙遠的不真切處曾經有這樣一個女子向自己走來,那樣確切卻又如此的虛渺。是什麼時候,這個人就在自己心頭眼底,不能不想,不能不看?
是她在楚堰江上撫琴揚眉弦驚四座時?
是她在自己懷中疲憊柔弱楚楚不禁時?
是她在黃昏月下悄然佇立對月遙思時?
是她在閒玉湖中黯然落淚以酒澆愁時?
還是她面對天帝深威穩秀從容沉靜自如時?
抑或是見她在白馬之上笑意飄揚英姿颯爽,看她在書房燈下的美目流轉瓏玲淺笑的一刻。
世上百媚千紅弱水三千,獨有這一人像是註定瞭如此,註定要讓你無可奈何。
待到卿塵自傘下抬起頭,夜天湛唇角露出了微笑,一如千百次的天高雲淡,無垠萬里。
他沒有遮傘,髮間衣衫已落了不少雨,身上卻沒有絲毫狼狽,風姿超拔泰然自若,彷彿是一塊被雨水沖洗的美玉,越發清透的叫人驚歎叫人挑不出絲毫瑕疵。
雨比方才落的急了些,卿塵將手中的傘抬了抬,想替他擋一下雨,卻又覺得這樣的動作過於曖昧,一柄紫竹傘不高不低的停在兩人之間,光潔的傘柄幾乎能映出兩人的影子,進退不得。
夜天湛看著她一笑,開口道:“凝翠亭中賞雨,也是別有景緻。”說罷轉身舉步,卿塵靜靜和他並肩而行。
“這幾日總是有些事忙,不日四哥五哥大軍便將歸朝,禮部就要著手籌劃犒軍,繁雜的很。”像往常一樣,夜天湛看似隨意的和她閒聊一日朝事,像是理清自己思路,也時常聽她些意見。
這麼多天了並未覺得不妥,現在反而察覺有些異樣。這些話,本是丈夫在外忙碌一天,回家在溫暖的房中鬆散下來只有對妻子才會說的。大事小事有的沒的難的易的喜的煩的,有一個人傾聽著,賦予一個淡淡的關懷的笑容,一句體貼的輕柔的話語,便足夠將整日的操勞盡去,安於相對一刻的欣然。
而他將這樣的話對她說,他的妻他的妾都沒有能夠聽到這樣的他,只能遠遠看著他的瀟灑自如政績斐然,依於他挺立的身姿。
夜天湛見她盯著自己出神,低聲道:“卿塵?”
“啊?”卿塵回過神來,對他抱歉的一笑:“禮部在你職中,那不是更忙了?”
夜天湛若有所思的看她:“等五哥回來,我卸了京畿司的差事便可鬆散幾日。”
卿塵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