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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姆道:「三公主自小往來崔府,待郎君勝似親兄,公主為郎君哭一場,亦是應當。」
康樂聽了這話,思及近來人情世暖,喟嘆:「旁人的淚,或多或少摻了幾分惺惺作態,不提別的,一個崔姓,便能叫她們哭瞎眼睛都情願,唯有小善,真真切切只為我兒這個人而泣,這孩子心實,誰待她好,她便待誰好。」
又道:「春寒未消,這場雨不知何時停下,若讓她淋了雨,豈不叫這群人急死?快快尋了來。」
崔府花園,眾婢子著急尋找的人此刻正立在牡丹花架下發呆遣憂。
為給康樂的賞花宴錦上添花,五月才開的牡丹由暖室催發,耗費人力物力,終是提前盛放,三月末的牡丹開在春寒料峭中,透著詭異的艷麗,花架上遮風擋雨翠油布綠得發亮,似一瓣水透的翡翠,為底下雍容華貴的牡丹娘子遮風擋雨。
寶鸞站在翠油布下避雨,花團錦簇的牡丹,嬌艷的花瓣上雨珠點點,惹人愛憐,通身的氣派,似盛裝美人,無一處不惹人注目。
寶鸞沒有看牡丹,她的目光凝在開在牡丹旁邊的蕙蘭。
碧色的長葉,鵝黃幾點花蕊,與牡丹一比,毫無半分艷色可言。
然而寶鸞卻喜歡得很。
這把蕙蘭是冬月裡種下的,宮裡養不活的花,移到崔府,奇蹟般地發出了枝條與花瓣。
寶鸞將花盆從宮裡帶出來時,沒想過它能活,是崔玄暉望見她懷中的花,主動說要留下。
「它的命不好,沒能開花就要夭折。」寶鸞抱著花盆傷心道。
崔玄暉淡淡道:「就算是命,也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一說。待我替它搏上一遭。」
花留在崔府半月後,開出了淡黃的花骨朵。弱不禁風的細葉與花苞,彷彿隨時都要被風吹倒,可正是這樣幾瓣柔美小巧的花,令人生出無可言喻的巨大喜悅。
花活了。崔玄暉救回了它,就像以前他救回她一樣。
寶鸞揉揉眼睛,揉過太多次,有些刺痛,她不敢再揉,從上往下呼氣,吹吹眼睛,眼皮上火辣辣的疼。
鬆土間一把紙傘插在其上,是寶鸞的傘。
方才話別崔玄暉後,寶鸞從屋裡跑開,遠遠望見烏沉沉一群人朝府門而去,他們將要送崔玄暉出府。
眼見才為實,沒有看見崔玄暉離開,也就算不得他真正離開。所以寶鸞不願意前去相送。
寶鸞離了眾人後,來到花園,她站在牡丹旁邊,為蕙蘭撐傘。直到手痠僵硬,抬不起來,這才將傘插進土裡。但也沒有就此拋開,她時不時從翠油布下伸出手,扶正將要傾斜的傘柄。
寶鸞看著蕙蘭,生怕什麼時候它又死了。
她不敢將它帶回宮中,怕一帶回去它立馬就死了。雖然此刻崔府已經沒有了崔玄暉,但留它在這裡,總比栽回宮中好。
「他好不容易才救活你,你可不能辜負他的心意。」寶鸞隔空對那株蕙蘭道。
清寒的雨絲飄在空中,地上泥土松潤,花香與塵土揉在風裡撲鼻而來,肥厚的綠葉下幾隻蝸牛緩緩爬行,園中各色花花草草被雨浸洗,褪去一層浮塵,顏色愈發鮮麗。
崔府園中的樹只有槐樹松柏,一株旁的樹都沒有,樹種得茂密,從花園到迴廊飛閣,幾處石子路與假山旁皆是蒼天大樹。
寶鸞站得累了,抱住被風蓬大的羅裙蹲下去,腳上一雙翹頭金絲鑲珠錦織雲履早被雨沾濕,腳趾略感涼意,她縮了縮腳,雙腿僵麻之意更甚,剛要蹬一蹬,望見鞋面上不知何時攀了一隻拇指大小的蝸牛,只差一點,就要被她踩死。
寶鸞立馬不動了,小心翼翼將那隻迷路的蝸牛送回地上,直至蝸牛慢吞吞地落入花葉間,她方才察覺雨已悄然停下。
寶鸞又蹲了一會,腿更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