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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徑直往裡去,瞧都沒瞧她一眼。
小翠跟上去,正要進屋,一直背對她的郎君忽地回頭,冷冷一記眼刀,嚇得她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你去街上逛逛,半個時辰後再回來,記得將門閂好。」郎君年紀雖輕,吩咐起人來氣勢凜凜。
「是。」小翠慌手慌腳退下。
內屋,鬱婆正在織布。
她的病情已有好轉,不必終日纏綿病榻。她原就是個歇不下來的人,身體沒有病垮前,便終日忙前忙後,班哥每月從宮裡寄的銀子多有富餘,但她無法心安理得地做一個閒人。
每個月織一匹布,尋常價是五十文,因她熟知宮裡的織錦樣式,織出的布總能比旁人多些花樣,故而能賣兩倍的價格。
一個月掙一百文,鬱婆很是滿足,這是她替班哥攢的錢,錢雖少,但至少是她的一份心意。
鬱婆手持織梭,腳踩地杆,一梭一梭細心織作,她哼著多年前梨園的舊曲,心緒飛回記憶中的朝陽殿,舊影中當年被人救下的宮女,感恩地仰望主位上高貴大方的趙妃。
鬱婆眼中湧起無盡的傷感,一會覺得對不起趙妃,一會覺得對不起班哥。
她枉顧趙妃的意願將班哥帶回長安,她違背了她的誓言,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可她並非有意的,那時她真以為自己要病死了,若她死了,誰來照顧班哥?
想到這,鬱婆又惱恨又慶幸,惱恨趙家無情無義一聽她是昔日趙妃身邊的宮人,連門都不肯讓她進便將她趕跑,慶幸班哥有能耐,拖著她這個包袱還能在長安紮下根,不然他們早就餓死在長安街頭。
鬱婆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班哥早些從宮裡出來。
等班哥對永安宮的好奇心消散,他們肯定能像從前那樣過安穩日子。
鬱婆沉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注意屋裡多了個人,待她意識回籠,抬眸望見面前的少年,驚喜萬分。
「班哥!」
班哥挨著鬱婆坐下,手撫上織機上未完成的織錦,問:「阿姆,家裡的錢不夠用嗎?你怎地織起布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織布不累,我一個月就織一匹。」
鬱婆迫不及待打量班哥,看他是否身量是否瘦了,面容是否憔悴,見他一切都好,這才安心,道:「班哥,你今日出宮,是有什麼要事嗎?還是說,你以後都不回去了?」
鬱婆顯然是想從他嘴裡聽到後半句的答覆,班哥神色淡淡,道:「要回去的。」
鬱婆雙肩一塌,頗為沮喪,想勸又不敢勸。
班哥不動聲色觀察鬱婆,她臉上又出現他熟悉的包容與敬畏,從他懂事起,但凡他認定一件事,哪怕她心中不喜,也從不與他爭執。
細想從前種種,比起尋常人家長輩對小輩的養育,鬱婆的養育中更像是一種追隨,她的慈愛中總是摻著一分敬意,一個長者對孩子的敬意,多麼詭異。
班哥眉頭越皺越深,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再深究,可越是這樣,他腦海中那些詭異的細節越來越多。
昨晚他已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強壓下紊亂的思緒,現在看到鬱婆,那些被他刻意忽視的事實似潮水般洶湧又撲進腦海。
為何鬱婆熟知永安宮的一切?
為何鬱婆知道被聖人特意掩藏的趙妃?
為何鬱婆總是用愧疚的語氣嘆他本該有大好前程?他一個窮小子,不靠自己拼搏能有什麼好前程?
鬱婆重新踏起地杆,織機梭動的聲音低沉而規律,掩住她語氣裡的失望:「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班哥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他道:「阿姆,你無需為我擔心。」
鬱婆嘆口氣:「只要一想到你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