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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饒了,鍾老爺受虧,必然不肯甘休,著落官府拷問,這兩個必定扳出小人們,也是個死。算來算去,左右是死,不如各人受爺爺一杖,落得乾淨,不枉了做英雄手內之鬼。”說罷,只是磕頭。林澹然笑道:“你這潑皮,倒也有些志氣。也罷,汝等且開啟袋子皮匣與格看。”眾賊將叉袋皮匣開了,林澹然一一檢過,喝道:“快將袋裡金銀物件,送到鍾住持臥房裡去交割明白。這皮匣內銀兩,賞與你眾人拿去均分,做些本分生理,不許再生歹心,有害地方。若蹈前非,撞到俺手裡時,這番休想得活。”眾賊聽了,一齊磕頭跪拜。拜罷起來,將叉袋照舊馱到鍾守淨房裡交割了,又帶那個道人出來回話。林澹然又道:“汝眾人輪流背這兩個打傷的人,俺自押送到城門邊,以免攔阻,保全汝等去罷。”眾賊不勝感激。苗龍等抹去臉上煤黑,兩個酒生扶了莊客,兩個扛了李秀,苗龍背了皮匣,一齊都出山門,林澹然押後。幸得一路無人知覺,直送到城外。眾賊倒身拜謝,悄悄都去了。
林澹然獨自個揚了禪杖,回到寺裡,卻早鄰雞三唱,天色黎明。澹然走到鍾守淨房裡探望,鍾守淨、行童被繩索縛傷了四肢,渾身麻木,都睡在床上叫疼叫痛。一見林澹然來,即以手挽住衣服,扯澹然坐在床上,口裡不住聲叫:“師兄是貧僧重生的爹媽,恩若丘山。今夜若非恩兄解救,幾乎命喪黃泉,此情此德,銘刻肺腑。”林澹然笑道:“師兄體得如此說。俺與你義同手足,蒙聖恩受了偌大供養,愧無以報。況俺與師兄職任不小,聖上欽賜許多金銀、爐臺等物,若被劫去,查點怎了?今幸佛力浩大,得以完壁,萬全之喜。乃師兄鴻福,何謝俺為!”鍾守淨睡在床上,合掌稱謝不已。林澹然又道:“這件事不可播揚於外,就是寺裡知覺的人,須分付他不可傳說出去。聖上知道,只說你俺無一些才幹。適才皮匣裡銀兩,俺已賞與眾賊去了,若少錢糧,待後補上。師兄可將息貴體,內外牆壁門扇,小僧自著人修葺。暫且告別,晚間再來探望。”鍾守淨道:“多承活命之恩,誓當補報。外邊若有動靜,乞師兄遮蓋則個。”林澹然道:“這個不必分付。”當下辭了鍾守淨,自回房中歇息。有詩為證:
揮金施劇盜,耀武教同袍。
思義須兼盡,威名泰嶽高。
卻說鍾守淨口中不道,心下思量:“林住持好沒分曉!盜已擒獲,為何不送官誅戮,以警將來,反饒放去了,將這一皮匣銀兩賞他?自古道:‘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莫非自己藏匿過了,假說賞與賊人,未可知也。有心不在忙,慢慢地看他冷破便了。”後人看到此處,單嘆這人心最是不平,“落水要命,上岸要錢”,這八個字真道不差。有詞為證,詞名《重疊金》:
昨宵見你炎炎熱,今朝倏爾成冰雪。今昔一般情,如何有二心?
急裡閒人貴,閒外親人贅。搔首自評論,從來無好人。
話分兩頭。再說苗龍等一行人,自城邊別了林澹然,抱頭鼠竄,都到李秀家裡,閉上店門,放下李秀並莊客,卻好天色已明。隨即開啟皮匣,將裡面銀子取出看時,一齊歡喜。苗龍做主,將一半自與李秀、韓回春三人分了;這一半,莊客、酒生七人均分畢,都坐在李秀房裡。苗龍先開口道:“我們這十個弟兄,幾乎到閻王殿前、陰司地府走一遭。若不是遇著這仁慈慷慨的林爺爺,如何得有今日?實系再生,好險好幸。”韓回春拍著大腿道:“罷,罷,罷!古人說得好,知過必改。我弟兄們今日在萬死裡逃得性命,重見天日,從此後將分的銀兩,各尋生理,圖一個長進,莫辜負林爺爺一片好心。”李秀睡在床上道:“自古及今,也沒這樣好人。我適才手腕上被打,血暈在地,實料命歸陰府,那思再活人間。今得性命,重見妻兒一面,實出望外。這思爺大德如天,報答不盡,誰承望又賞這若干銀兩。自今日為始,各人家裡安立林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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