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第1/2 頁)
尤其是爸爸那複式挑高負一到一樓的書房。裡頭的藏書,需要恆溫恆濕的環境。
曲開顏那天就說了,她爸爸的藏書有很多,偏偏周乘既要的可能他還真沒有。
周乘既跟著曲開顏的腳步,來到這棟足足兩層高,三面牆滿是書的書房也被著實震撼到了。這得多麼以書為伴的人,才藏得住這麼多書。
書房裡頭的一陳一設,曲開顏說,都沒有變過。「從前,我們都不怎麼進得來這裡的。」
曲同大多數書稿都是手寫的。每一章每一頁,他都要自己收拾,不喜歡任何人碰他的東西,哪怕親近如妻子、女兒。
曲開顏指著二樓露臺出來些一處玻璃頂,叫周乘既看,「因為爸爸書房裡陽光特別少,他又喜歡一待就是一天,媽媽就讓人在頂上修了處玻璃頂,這樣,陽光能照進來。」
媽媽說,陽光就是維生素。爸爸可以不要我們陪他,但是不可以不要陽光。
回憶過去的人,站在偌大書房的中央,仰首看二樓最高處的玻璃頂。
隔著不遠不近距離的人,看她,站在一縷光裡。
猶如子宮裡的孩子。
儘管如數家珍,但這一刻,身邊只剩下了光裡的微塵。
曲開顏自顧自翻包裡的煙,濾嘴也不裝了,只拿火機滑火,幾次都沒成功。
倚在書房門口的人,喊她,「過來。」
曲開顏求他,「我只抽一支,好嗎?」
周乘既始終鎮靜色,「過來。我幫你。」
陷在泥潭裡拼命想往上爬的人,艱難涉水般地走了過去,把火機交到周乘既手裡,他三兩下滑出火來,拿手半攏著,遞給她一簇火與光。曲開顏把煙湊上去燃,深深吸了兩口,清瘦的臉隱在蔚藍色的煙霧後頭,片刻,她才告解般地自話,也是問周乘既,「爸爸為什麼會死,死在我睡覺的時候,我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說親情的人都有心靈感應的嗎?姑姑和媽媽爭執成那樣,媽媽怪姑姑為什麼曲家不同意屍檢。」
「周乘既,我隱隱覺得和爸爸的服藥有關。」
「我為什麼不能像媽媽那樣,睡覺前總會來看看爸爸,問問他要什麼。」
「我除了這麼多年都不敢走進這棟房子,我什麼都沒有為他們做過。」
「我寧願沒有那麼多所謂的遺產,請你們把爸爸還給我,把媽媽還給我,我求求你們了。」
周乘既一直沉默地傾聽著,因為他覺得她需要一個出口,把這些情緒垃圾倒出來。
可是看著她顫顫巍巍夾著煙,潦草地擱到唇上吸一口,肩頭都是發抖的,周乘既的理智也沒有用了,他只能本能地摘掉她的煙,拿指間捻滅火星,然後抱住顫抖的她。
「好了,都過去了。」
曲開顏圈著周乘既的腰,不管不顧哭了好久,她一時想到什麼,隨即鬆開了他,當著周乘既的面開啟了爸爸的兩個保險箱。
一個裡頭裝著曲同沒有面世的遺稿手跡,一個滿滿當當全是貴重首飾珠寶。曲開顏拿出了兩樣,爸爸的遺稿和她說過的,與周乘既奶奶同款的百達翡麗中古金錶。
「我說過的,沒有騙你。」曲開顏紅著眼,淚都沒擦乾。把他父親的那支表拿給周乘既看,作證她之前的話。
嗯,表拿給他看還好說。「遺稿也拿出來,你太不當心了。」
「我想你作爸爸的第一個讀者,或者校正編輯。」曲開顏天真爛漫極了,口吻像個十來歲的孩子。
她再問他,也像求,「好不好?」
「周乘既,我只信任你,如果要改稿,你幫我想想,爸爸會願意怎麼改。」
對面的周乘既頭頂到腳下,都酥酥麻麻地。這種感覺很奇妙,他甚至有點扛不住她的拳拳心意。